許知曉被兩個人打包塞進車裡的時候,用手背試了一下額頭,有些疑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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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曉被送到了醫院,她試不出自己的溫度,可是看爸爸和季攸寧的樣子,好像燒的溫度不低。
她以為自己沒什麼事,可是沾上枕頭之後立刻就睡著了。
她好像走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迷霧重重,看不到前路,也找不到歸途。
她又被困在原地。
可是這次她沒有一絲猶豫,沒有方向,那就自己闖出一條路。
她剛要走,就有一個聲音問她,讓她停住了腳步。
你總是這樣。
知曉,你總是這樣。
她轉過頭,只覺得這話熟悉。
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你總是過分冷靜,好像根本沒有人類的情緒。
你的感情,讓我不安,讓我懷疑。
許知曉安靜地聽完,垂下頭,長長的頭髮掩住她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
重重疊疊的霧氣中,漸漸走出了霍長盛的身影。
她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著。
剛開始,他是少年的樣子,神采飛揚,鮮活的生命力,是她喜歡的樣子。
然後,是青年時期成功的他,面容冷峻,運籌帷幄,氣度非凡。
最後站到她眼前的霍長盛,腹部插著一把刀,鮮血淋漓的,臉上帶著血,一雙眼睛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
他看了她最後一眼,笑了一下,仰面倒了下去,立刻被濃霧吞噬,如同跌落懸崖。
粉身碎骨。
……
季攸寧洗好毛巾從衛生間走出來時,看到坐在病床上,轉頭看向窗外的許知曉。
「你醒了。」他驚喜地叫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
冷冷清清,無甚表情,側過的臉頰弧度瘦削的讓人心疼。
她今年二十八歲了,可是不顯年齡,容顏和十六七歲時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只是氣質早已不同了。
當年的她雖然為人冷淡,但是眼睛裡面閃爍的總是清透明亮的光,是單純的,是可愛的。
可是現在她的眼睛如同冰封的湖面,仿佛亘古不會融化。
難道痛哭失聲才是真正的傷心嗎?
不哭不喊不流淚,不代表不難過。
她是十足冷靜理智的人,對別人心狠,對自己更狠。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她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因為活的太清楚,所以格外辛苦。
許知曉聽著動靜轉過頭來。
季攸寧和她平靜如水的眼神對個正著,心裡酸疼的厲害。
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霍長盛,你真是送了她一份大禮。
許知曉看著季攸寧離她越來越近,突然厲聲喝道:「站住!」
季攸寧一愣,不過還是立刻聽話的,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只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她。
許知曉從來不是一個會遷怒旁人的人,現在卻突然脾氣壞的厲害。
她冷冷地盯著季攸寧,「你離我遠點兒。」
許知曉燒的厲害,眼底泛紅,她靠著床頭,坐的板正極了,如果沒有量過體溫,真是一點也看不出她發燒了。
居高臨下的,高高在上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
她觀察著季攸寧的一舉一動,眼里莫名的帶著幾分狠意。
好像釋放出了身體裡的一頭惡獸,兇狠的,有人踏進自己的領地一步就會與之拼命。
可是季攸寧卻忽然明白了她,他不再停留在原地,好像毫無覺察一樣地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把她的手抓過來,許知曉本能地向後收,被季攸寧牢牢地一把握住。
他拿著毛巾一下一下地給她擦手,輕輕地揉開她死死攥著的手心。
許知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睛燒的通紅,「我的血都是冷的,你不怕嗎?」
季攸寧抬起頭看她。
許知曉直勾勾地盯著他,繼續道:「一個人馬上就要死在我眼前了,我不簽字,我連一顆眼淚都不掉,我不傷心,不難過,我的血早就涼透了。」
「你不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