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決猶豫道:「這麼一說,我也不太確定——都怪鍾鋒那面那幫鬼跟得太緊,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裕德豐食客多出菜量大,直到這時,服務員才陸陸續續把崔決和季明月點的涮菜全部上齊。崔決眼風乜斜,瞟到桌上的一碟腦花:「陰冥要是像陽間那樣,有腦漿就好了。」
腦花是季明月點的,綿密細膩入口極化,配上點兒蒜泥辣椒麵,賽過活神仙。
季明月就好這口兒,此刻拿了漏勺往鍋里下,聞言不禁疑惑:「?」
吃著飯呢,說腦漿什麼的,合適嗎?
「我可以易容啊,換一張臉,他們總不能再跟了吧。」崔決笑道,「哎,小季,你說我要是換成連海君那張臉,你會喜歡我嗎?」
季明月正煮著腦花,心想崔主任的心理素質真不是蓋的,金剛石估計都沒這麼硬,如此緊要關頭,還有心思開玩笑。
下一秒,等反應過來,季明月連勺子帶腦花砸進了鍋里。
金屬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季明月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奓了出來,按住狂跳的心臟:「你說什麼?」
崔決平時不矜不盈,就連在酆都大帝面前,分寸感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今天對著季明月,嘴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受控制。此刻他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了,正後悔著:「抱歉,我不該拿你和連海君尋開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季明月重新拿起漏勺,看了眼其中煮成灰白色的腦花,又重複道,「你剛才說的是……」
感知到事態反常,崔決認真道:「我不該強求你喜歡我的。」
季明月不依不饒:「上一句。」
「?」
「上一句。」
「我說……換臉。」
谷知春、桑非晚、步金秋、步安寧、甚至耿晨燦和李主任……一張又一張面容在季明月眼前漂浮、變幻,像萬花筒里的斑斕碎片,令季明月心驚肉跳。
「崔主任說得輕巧,怎麼換?」
就好像換臉是吃飯喝水一樣容易的事。
崔決拿蓋子蓋住銅鍋煙筒,滅了火,下巴朝鍋里努了努:「用這個啊。」
「啥?」看清了鍋里的東西之後,季明月難以置信。「腦……腦花兒?」
「準確來說,是人的腦漿,」崔決目光定在翻滾的腦花上,波瀾不驚地道,「有種說法,說是人的腦漿和半鬼的血相融,有易容的奇術,純天然無痕跡,還不用見血,比陽間的整容醫院,高明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腦漿?
幾乎是一瞬間,季明月想起了幾個案子中的共同點——
宜州的四殺案里,一位名叫施盼的死者,頭被開了瓢,腦漿流了一地。據兇手交待,死者是被他用機械鍵盤砸死的,事後他和連海還討論過,機械鍵盤到底有沒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肅城的晚春案,死者桑榆的屍體被發現時,腦袋也砸了個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