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宮忱恐針的活人不多,統共三個。
第一個是好友柯歲。
宮忱十歲那年,在外流浪高燒昏迷,怎麼叫都不醒,怎麼喊都不應。
柯歲為保他小命,從父親那偷來價值連城的鎮魂針,剛要紮上穴位。
宮忱忽然睜眼,嚴肅道:「停。」
柯歲一臉震驚:「你醒了?」
宮忱盯著針,沒應。
「奇也怪哉,」柯歲轉身收針,琢磨道,「莫非這鎮魂針不紮下去也有效用?」
再回頭,宮忱又昏死過去。
柯歲恍然:「迴光返照!」
便急急捏起針來,再要扎——
宮忱又睜開眼,道:「停。」
柯歲:「………」
思忖片刻。
他左手先在宮忱身上戳戳點點,確認毫無反應,右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拿針準備刺下——
砰!
宮忱驚恐的一拳砸在柯歲臉上。
柯歲:「…………」
如此反覆幾次。
宮忱眼皮顫巍巍、上下翻白,被折磨得心神衰弱:「……小柯神醫,能不能,不扎針,啊?」
「扎針和去死,你選一個。」
柯歲用布擦了擦鼻血,把他五花大綁後,十根手指夾住八根針,無比慈祥地看著他。
宮忱也無比虔誠地回視:
「我,宮忱。」
「我選去死。」
……
第二個是表弟段欽。
宮忱十二那年,住在段欽隔壁。有一晚段欽在外面不知惹了什麼人,回來的時候後背被針紮成了刺蝟,他怕丟臉不敢讓父母知曉,偷摸進宮忱房間裡。
一打開房間,香噴噴油膩膩的脆皮烤鴨味撲鼻而來。
宮忱聽見有動靜,第一時間把手上的鴨腿肉狼吞塞進了嘴裡。
段欽見狀咬牙切齒:「好你個宮忱!大夫讓你戒葷腥,你竟然大半夜在這偷吃烤鴨,還想不想活命了?!」
「我就是想活命,」宮忱含糊不清地說,「我再不吃,就餓死了,嗝。」
「段……唔,小少爺,你要不要?」
段欽對這一看就是路邊買來的東西不屑一顧,嫌棄道:「我才不要。」
宮忱:「哦。」
段欽大怒:「你是不是鬆了口氣,你根本就沒想真的給我!」
宮忱:「…………」
「那你也是假的不要?」
段欽:「真的不要!」
宮忱便繼續吃了起來。
段欽看得牙癢:「你別吃了,快去洗手,幫我做件事情。」
宮忱匆忙咽下,嘆了口氣:「你能先說什麼事嗎?」
這還用說?
看就完了!
段欽一點不怕在宮忱面前丟臉,微微側身,給宮忱看自己的背。
刺蝟一樣的背,密密麻麻的針。
宮忱看了一眼,轉過身,吐了。
吐得昏天地暗。
後來更是邊拔邊吐。
拔掉最後一根針的時候宮忱臉色慘白大汗淋漓,像從水裡撈出來的水鬼,看起來比段欽還慘。
那天宮忱的房間充滿了烤鴨味、胃裡吐出來的烤鴨味,和針味。
導致兩人這輩子再不想吃烤鴨。
……
第三個就是徐賜安了。
宮忱為徐賜安擋過毒針。
……
好你個徐賜安!你忘恩負義!抽一巴掌踹兩腳哪一件不行?你竟然要拿針扎我!你這個惡毒的男人!
沒能立馬從窗戶跳下去逃走是因為徐賜安就站在窗邊。
宮忱又轉身去拉門,徐賜安一句:「過來。」就渾身一僵,身體被操控著轉了回去,滿臉驚恐之色走向徐賜安。
徐賜安沉默了一會,讓他伸手。
宮忱顫巍巍地伸出手。
「兩隻。」
宮忱顫巍巍地提起兩手,像一隻快要站不穩的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