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頷首,推開門剛欲離開,便聽見一道揮之不去的聲音。
「阿音。」
薛柔微微偏過頭,便瞧見右手側的隔間門開了,身著常服的少年長發高高束起,鮮紅耳墜格外扎眼。
那道頎長身影猶如一柄利劍,將她的冷靜擊打粉碎。
他怎麼會在這兒?
這疑惑轉瞬即逝,薛柔瞥見了身著朱衣的青年。
原來如此。
她下意識站在門前,防著朱衣使破門而入。
表兄扮作女子陪她胡鬧是一碼事,被人撞破是另一碼事,只要她等到表兄換好衣裳出來,咬死不認,哪怕朱衣台在全洛陽宣稱王三郎恣意胡鬧,也沒人會信此等荒唐事。
謝凌鈺垂眸盯著滿身戒備的少女,心頭莫名刺痛。
他是什麼洪水猛獸?王玄逸又是什麼脆弱不堪的絕世珍寶?
她薛梵音竟這樣護著。
「陛下,」薛柔匆匆行了個禮,「不知陛下在此,方才失禮了。」
「無妨,朕不過是出來散心。」
謝凌鈺神色平淡,並無不快之色,反倒是顧靈清頭皮發麻,想起那被一腳踢翻的桌案便不敢再細思下去。
想當年太后剛總攬大權,長樂薛氏的旁支氣焰囂張到敢當街毆打同安大長公主的家奴,陛下聽聞此事時,也不過私下說句「此一時彼一時」,而後將一切交由太后處置,面上無半分不滿。
怎麼今日難以克制,甚至手下意識去摸腰間利劍。
薛柔與皇帝也算認識多年,見他這副模樣,反倒更為警惕。
她心底喃喃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
姑母坐鎮洛陽,王氏累世公卿,大舅父受封國公,小舅父乃青州刺史封疆大吏,大表兄已是扶風太守。
帝王之道在於制衡,哪怕先帝那般喜怒無常,馭下嚴苛,也不會無故同這些世族撕破臉。
但……謝凌鈺現在的眼神,委實瘮人。
薛柔內心唾罵,她又不是皇帝的后妃,皇帝這模樣仿佛見著妃子紅杏出牆,只是礙於外人在不便動手,等回去便一杯毒酒伺候。
直到身後的門發出響動,溫和恭敬的聲音響起。
少年光風霽月,行禮時未曾出一分差錯。
「陛下,今日家母壽辰,臣想著來甘芳園帶些吃食回去,剛巧表妹一片孝心,便與臣同行。」
謝凌鈺看也未看他一眼,反倒盯著薛柔艷麗唇瓣,輕聲問道:「是這樣麼?」
誰都知曉這是謊言,且是拙劣的謊言,卻是個很好的藉口。
粉飾太平。
薛柔嘴唇動了動,「是。」
皇帝頷首:「既然如此,隱之帶著吃食回去便是,阿音與朕一道回宮。」
第7章 天子怎麼可能不恨薛家……
薛柔想拒絕,瞥了一眼皇帝不容拒絕的神色,終究應了下來。
見她一副上刑的模樣,謝凌鈺心底不愉重了幾分。
回宮路上,薛柔低頭盯著袖口花紋。
這是不知第幾次與皇帝同乘了。
年幼時不懂事,上來也就罷,可在嫏嬛殿學了這般久,也學到了何謂卻輦之德。
連妃子尚且不可與帝王同車,何況是她?
這不合禮數。
偏偏謝凌鈺便是位不合禮數的君王。
身下的墊子仿佛長了刺,薛柔渾身都不舒服。
「與朕待在一處,便叫你這般難以忍受?」
薛柔不知皇帝為何總問些自取其辱的問題。
這不是明擺著的麼?
她不言,一副鬧脾氣的模樣。
謝凌鈺也沒往心裡去,畢竟一早便知曉答案。
他這麼些年,待薛柔是恩威並施,與待身邊的朝臣一樣。
那些大臣都感恩戴德,原因無他,君恩浩蕩似海,能施捨一滴便是雨露甘霖,只要這一點雨露,便足以讓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員們將斥罵當作提點重視,俯首叩謝,涕泗橫流。
偏薛柔不同,她生下來就見慣了旁人捧著,自打入宮陪伴太后,連唯一能斥責她的尚書令也遠離了她。
於她而言,哪怕是皇帝,待她好是理所應當,待她不好便是不好。
謝凌鈺凝眸看向滿腹牢騷的小姑娘,心道這樣好看透的人,就算不喜自己,也比薛儀安全。
他按下心底對薛柔那絲似有若無的不滿。
薛柔全然不知皇帝在想什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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