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有半分阻撓的意思,一手支著腦袋,頗有興致地注視著。
式乾殿為帝王批閱奏摺,傳召朝臣之所,故而端嚴肅穆,使人踏入便生敬畏之心。
然而此刻,一隻貓兒閒庭信步,神采奕奕,步履輕盈如踏浮雲,優雅驕矜。
玄猊在相和閣恣意慣了,殿內碰見宮人擋路,也不肯繞開,而是抬起腦袋等宮人挪開半步。
見此,謝凌鈺唇角逐漸上揚,「這般驕矜,倒有幾分像阿音。」
李順不敢吭聲,陛下今日剛因薛二姑娘惱了大半天。
可見皇帝嘴角笑意愈發明顯,李順也大著膽子道:「奴婢素聞相和閣的貓兒大膽聰慧,今日瞧著的確如此。」
謝凌鈺不知想到什麼,笑意淡了些,「的確大膽。」
李順徹底不敢吭聲。
半刻鐘後,謝凌鈺忽然明白玄猊在做什麼。
它在找薛柔,至於為何來式乾殿,恐怕與香有關。
平素式乾殿內燃沉水香,薛柔每日來此,衣袖難免沾上氣味。
在貓兒眼裡,薛柔平素不是在長樂宮,便是在式乾殿。
恰好,殿內沉水香味最濃的兩人,除卻皇帝,便是添香的李順。
這才是玄猊親近他們的緣由。
謝凌鈺眉頭微蹙,命宮人將玄猊抱走,免得它白費力氣。
待躺在榻上,他想起那隻傻貓在偌大殿內團團轉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一聲。
*
急雨大作,茫茫一片,恍若天上玉宮傾倒。
太極殿中,君臣靜默無聲,面面相覷許久。
「陛下,敢問前線軍報可曾送至洛陽?」尚書令上前一步問道。
離開戰已過去六天了。
整整六天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如今盛夏,京城又因這份焦灼多幾分燥熱。
尚書令沒敢問出口的,是朱衣使是否截下軍報,不肯公之於眾。
「不曾。」
皇帝的回答仍舊簡潔,甚至沒有一句解釋。
薛兆和還想說什麼,卻被太后的眼神震住,退了回去。
退朝後,顧靈清於式乾殿外求見,身邊站著一年輕大臣,瞧著剛及弱冠,膚色微黝,正是陳宣。
他先前外放至雍州,負責鑿渠灌田,前些時日回京任大司農少卿。
此人一心農事,進殿便長篇大論,痛批雍州天高皇帝遠,有些官吏刁鑽苛刻,懇求皇帝從朱衣台雍州司撥人嚴懲。
陳宣一臉深惡痛絕,全然沒注意皇帝御案上不知何時爬上只貓兒。
毛髮如墨,驕矜自在,脖子上掛了一圈價比黃金的蜜蠟點綴。
顧靈清眼皮一跳,這已經是第幾次瞧見它了?
上回看見,陛下還不允它趴在桌案。
陳宣仍滔滔不絕,顧靈清都當耳旁風,盯著那隻貓,心底震驚如大潮席捲。
顧靈清知道那是薛柔養的,此刻只恨自己當年不聽先生講學,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終於,耳邊慷慨激昂的陳詞結束,顧靈清聽見陛下淡聲道:「下月底,你去雍州一趟,朕會撥幾個朱衣使隨行。」
謝凌鈺手指輕輕撥了下蜜蠟,「帶回三兩人即可,以儆效尤,勿太過分,水至清則無魚。」
陳宣還是謝凌鈺伴讀時,便是目無微塵的性子,雖不滿這個結果,卻深知陛下說出口的話絕無可能更改。
他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臣能否早些動身?下月底臣恐有不便。」
「何事不便?」
皇帝今日難得好說話,竟並未回絕,反倒多問一句。
陳宣只是想早些去雍州而已,偏他這個性子不適合撒謊,憋紅了臉。
「臣……臣的祖母素來身弱畏寒,聽聞薛二姑娘及笄宴上,有名醫到訪,便想——」
「薛氏女及笄,你如何得知有名醫到訪?」
謝凌鈺聲音冷淡,他記得陳氏與薛氏素無往來。
陳宣離京兩年多,一心只管農事,從不聽風月相關的流言蜚語,此刻只當陛下察覺自己撒謊,心虛之下通通交代。
「濮陽伯府季群與臣有私交,他收到薛府請柬,順道打聽過。」
聞言,謝凌鈺面上不變,心底卻一陣陣冷笑。
濮陽伯府落魄,向來連薛府的門都摸不上,無非是薛柔記得上回在酒肆時,季群維護過她,以示感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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