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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非雪躺在他懷裡,呼吸清淺,容色慘白。

明晦蘭背起他,走出神廟。

走到一半時,前方竄出來一伙人。

看模樣像是散修,也有可能有門有派,但因為要做見不得人的事,所以刻意隱藏打扮。

「喲,這不是衣掌門嗎,他怎麼了?」

「看衣掌門臉色不好,難道有傷病在身?」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交匯間,邪念已有雛形。

富可敵國的衣家掌門,出行在外總不會空著手吧。

就算丹藥符咒沒多少,那也有在神兵榜上名列前茅的青絲繞。

他現在昏迷不醒,連神識都預知不到危險。

而他身邊只有一個修為盡廢的明晦蘭。

明晦蘭一身纖塵不染的素色白衣無風自飄,仙姿絕塵,目光陰如地獄。

*

明晦蘭背著衣非雪,走下九千層天梯。

身後血流成河,殘肢斷臂散落一地。

背上的少年睡得安穩。

第30章

明晦蘭給衣非雪掖了掖被子, 轉頭問鍾書:「怎樣?」

鍾書雖然起步晚,但天資尚可,是姜素一手教出來的丹修。修為弱到不值一提, 煉丹基本不會,但切脈確診的功夫極高。

鍾書皺著眉毛診了半天:「小主人,恕老奴學藝不精, 實在是看不出來他哪裡有傷病。」

「不怪你。」明晦蘭神色凝重, 「因為我也看不出來。」

鍾書有點尷尬:「……啊。」

在鍾書來之前,明晦蘭早給衣非雪切過無數次脈了,脈息雖混雜但強健有力, 是急火攻心導致的暈厥,換言之等情緒平穩了自然會醒。

明晦蘭認為是故地重遊讓衣非雪想起千瘡百孔的回憶, 再加上被風思君觸及情傷,這才情緒激烈到暈過去。畢竟來的路上, 越靠近環琅他的臉色就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差。

衣非雪是道修,修元神, 最忌心緒不寧。

還是有些不對勁的。

衣非雪可以因急火攻心而暈厥, 但修士的暈厥不是凡人的昏迷不醒,他們可以暈,但神識依舊擴散在外,對周遭風吹草動時刻洞悉。反觀衣非雪這狀態,對過去幾個時辰發生的所有事一無所覺,可以說是貨真價實的失去意識了。

明晦蘭立即想到是「魂魄不全」在作祟。

搜魂之術, 需得用神識探入對方靈台。

且不說明晦蘭現在弄不出神識來,就算風瀟在此也不敢輕易冒險,因為但凡神識弱於衣非雪,進得去出不來, 當場就會被衣非雪的神識活活絞死。

只能等衣非雪自己醒了。

好在無數次診脈,身體確實沒毛病。

明晦蘭讓鍾書回去吧,鍾書沒走,還熱了些吃食怕明晦蘭餓著,明晦蘭並無胃口。

食物放的涼透了也紋絲未動,鍾書在旁干著急,想說您就算擔心衣掌門,也得顧好自己的身子呀。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對頭,小主人跟他非親非故的,往日有冤近日有仇,擔心他作甚?

鍾書:「您得護好自己了,現在不能辟穀,肚子會餓的。」

明晦蘭這才看一眼托盤上的瘦肉粥:「鍾叔,這碗你吃吧,給我換一碗素的來。」

「是。」鍾書忙不迭去了。

明晦蘭始終握著衣非雪的手,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熟睡的臉龐。

初見衣非雪,繁忙人海中的驚鴻一瞥。

衣非雪肯定不知道,三年前在寒亭縣的街上,衣非雪望著他出神時,其實他早就盯著衣非雪看過了。

那不僅是衣非雪對他的初見,也是他對衣非雪的初見,是他們的初見。

那是一年暖冬,驕陽似火,紅梅滿枝。

他聽好友閒談,說季家從景陽弄了些紅梅的種子,那是景陽獨有的梅花品種,好看極了,可惜用草木精華培育還得兩年才開花。他被勾的起了好奇之心,然後不經意的一瞥,緋色映入眼帘。

他當時恍然想——

我看見紅梅了,確實好看極了。

明明無人介紹,只是大街上匆匆的擦肩而過罷了,他卻莫名篤定這位驚才絕艷的少年,正是衣家少掌門衣非雪。

那個與他齊名的曠世天才,從出生起就拿來相提並論的絕代天驕。沒有讓他失望,甚至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後來在大殿上,他主動去認識這位以「恣意輕狂,目空一切」而冠名的少年。

卻意外覺得,這位名聲褒貶不一的衣公子,並不會叫人討厭,反而傲慢的有幾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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