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晴有些彆扭地答道:「會一些了。」
裴霽曦輕笑:「一些?那你比劃一些我看看。」
冷不丁被這樣拷問,初雪晴腦中記住的動作又開始散亂,她僵硬地比劃著名似是而非的動作。
裴霽曦看她的拳要出不出,一點力道也無,無奈嘆氣,拽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出拳:「拳要帶風。」
初雪晴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男女界限本沒有那麼看重,以往世子教她練武,也難免有肢體接觸,可今天被輕風這麼開玩笑地點出,她又覺得彆扭極了。
在她因手腕上的觸感走神的時候,裴霽曦又拿腳撥了下她的小腿:「下盤如此不穩,就想練槍了?」
初雪晴一個沒留神,腿沒撐住,就被裴霽曦撂倒在地,狠狠地摔了一下。
她雙腿正巧撇開,就像做了個一字馬。
裴霽曦也沒忍住笑了起來,拉著她的手腕要拽她起身。
初雪晴愣愣地看著裴霽曦的笑容,逆著深秋的暖陽,看到他嘴角似在發光。
他拉起自己的姿勢,仿佛不是拉起一個摔倒的人,是拉起一個在沼澤中掙扎求生的落難者。
給了這個落難者生存的機會,以及,生活的機會。
心裡莫名開始變暖,暖到可以忽略了身下的疼痛。
她就著他的力道起身,撐起腿的時候,又覺得腿要斷了似的難受。
裴霽曦看向她身後,愣了片刻,用手蹭了蹭她上衣的下擺:「你流血了?」
怪不得她覺得這樣疼,原來竟摔流血了,她忙用手摸了摸流血的地方。當她明白過來的時候,雙頰陡然布滿桃色,待她看到世子手中的鮮紅,手忙腳亂地用衣袖擦了擦他的手。
「奴婢沒有受傷,奴婢回去處理一下。」說著初雪晴逃也似的跑開了。
竟在這個時候來了初潮,也是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身體是個小孩子,沒有在意,未想竟出了這麼大糗。
留下裴霽曦在原地發愣,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不明白,只覺手中黏膩異常,惹得他臉頰也跟著發燙。
到底和跟著他的臭小子們不一樣,真的是個小姑娘啊。
雖然有了這次尷尬,可初雪晴還是照常跟著裴霽曦練武,只心中還有一絲彆扭,兩人都當作未發生過這件事一樣,照著之前的樣子相處。
只是裴霽曦似乎更加注重男女大防,能不碰觸她,就不碰觸她。
*
是日,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消息打破了平靜的日子。
裴霽曦的表兄,蘇晟傑,失足跌入護城河,歿了。
老夫人萬分悲痛地告訴了裴霽曦這個消息,又說起了這事的前因後果。
蘇晟傑與太子交好,太子微服出行,因爭一女子與刑部尚書之子張阜發生衝突,不慎失手推張阜入河,張阜溺水身亡,而蘇晟傑就在現場。
刑部尚書張德雍是二皇子生母張貴妃的嫡兄,皇后去世多年,後位空懸,張貴妃暫領後宮。
不過經大理寺查案,最終結論是,張阜自己不慎落水。
而張德雍豈肯罷休,太子有建禎帝護著,他不敢針對太子,卻不肯放過蘇晟傑。
想來蘇晟傑此次溺亡,必有張德雍的手筆。
老夫人想到自己早逝的長子,聲音中難掩悲苦:「曦兒,晟傑是個好孩子,侯府在京中眼線不多,咱們知道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你舅父只有一子,你舅母高齡產女本就不易,若以後無子,他們可怎麼辦啊?」
裴霽曦來京近一年,身邊無一好友,不敢結交權宦,不敢私下交友,只有表兄不畏他故作拒人千里的冷意,時常來府中與他插科打諢。
但他也掩去悲苦,安慰祖母:「祖母莫要憂心,小心傷了身子。」
老夫人嘆道:「你舅父如今身在朝堂之中,經此一事,無論哪方勢力,都不會再接納他。張家那裡,更是與他結了仇。你得空,還是去見見你舅父,看看他接下來的打算,侯府能幫的就幫,畢竟我們在朝中,也就這門親戚了。」
裴霽曦點點頭。
老夫人帶著裴霽曦一同去蘇府弔唁,老夫人身邊有丫鬟,初雪晴就留在了府上。
蘇府之中,深秋的冷意伴著悲穆的氣氛,在白色喪幡的飄揚中,更顯寂寥。
香案上的燭火奮力燃燒,蘇晟傑的棺槨安靜的在那裡昭示著死亡,耳邊迴蕩著淒烈的哭聲,紙錢焚燒的焦味充斥在靈堂之中。
老夫人痛哭那個笑顏澄澈的孩子,連裴霽曦也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