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曦這才突然意識到此舉不妥,忙鬆了手,清了清嗓子,道:「就是這樣,你自己練吧。」
走到書桌後,想坐下,又覺得帳內悶熱,平復了下情緒,道:「我出去看看,你今日要把字帖都抄一遍。」
說著不等她回答,便徑直離帳。
他走後,初雪晴長呼一口氣,不敢深思方才的感受,趕緊照著帖子寫字。
可寫著寫著,不自覺看向自己的手背,仿佛上面貼著什麼東西。
她輕嘆一聲,甩了甩手,繼續練字。
*
三日之期很快過去,初雪晴特地等到夜間操練結束,才去找祈允。她和裴霽曦說過之後,裴霽曦也跟著她,想要看看她如何改變祁允。
他們找到祈允時,祈允正獨自坐在演舞台邊沿上,低頭沉思。
初雪晴繼續上前,裴霽曦停在不遠處,一身玄衣,隱在夜色之中。
遠處有好些士兵圍著何生,笑笑鬧鬧,與祈允這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祁允臉上,讓少年的面色更填寂寥。眉眼間冷冽之氣稍減,卻仿佛霜打的茄子,失去了精神氣。
她坐到祁允身旁,還未開口,祁允感受到她的到來,稍稍向外折身,離她遠了些,卻沒有起身離開。
初雪晴對祁允淡笑道:「看樣子,祁小哥是還沒有找到同盟吧?」
祁允瞥她一眼,道:「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初雪晴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話鋒一轉,道:「你可知主帥、副將、士兵在軍中都應該做什麼?」
祁允疑惑抬頭,半晌答道:「自然都是上陣殺敵。 」
初雪晴搖搖頭道:「主帥負責把控方向,確定戰略;副將負責執行戰略,選擇正確的方法;士兵負責執行軍令,衝鋒陷陣。」
頓了頓,她又道:「你武功兵法都不在話下,可即使這樣,一個人也贏不了一場戰事。真正決定一場戰事的,是一個軍隊,而職級越高,越要顧慮整個隊伍。」
她指了指遠處和士兵暢聊,開懷大笑的嚴奇勝,問道:「你可知,嚴將軍武藝高強,謀略卻略有遜色,為何做到了將軍之職?」
祁允不自覺被她引領,問:「為何?」
初雪晴回想著裴霽曦對她所描述的嚴奇勝,道:「因為他最重「義」,他在戰場上不輕易拋棄任何一個戰友,能夠不顧自身性命,營救戰友;對犧牲的戰友,他親自到對方家中,把對方的父母當成自己的父母孝敬。在士兵心中,他不僅僅是將軍,更是兄弟。」
祁允皺眉問道:「一定要和士兵做兄弟才行?」
「不一定,每個將領都有自己的馭人之術,但無論哪種,都要和自己的兵有基本的戰友之誼。太過高高在上,難免讓人心生不服。」
祁允垂頭沉思,半晌,喃喃道:「可我不知怎麼接近他們。」
「那就從一兩件小事改變,比如,」初雪晴伸出食指,在空中畫了一道向下彎折的弧線,「從笑做起,見到別人,先用笑打招呼。 」
祁允試著彎了彎唇角,初雪晴見了不由得噗嗤一笑:「你笑得也太假了,你這是皮笑肉不笑。」
「那要如何笑?」
「像這樣。」初雪晴展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嘴角翹起,眼睛微眯,「俗稱眉開眼笑。」
祁允看著她的笑容愣神,初雪晴的眉眼清秀,配上微彎的弧線,竟有種不可控的感染力,讓人覺得親近,而他所缺失的,正是這份親切感。半晌他才低頭道:「知道了。」
「還有,你有個最大的優勢,就是文武都不再話下,只要你願意稍作指導,大家肯定還是願意學的。」頓了頓,初雪晴又補充道,「但是指導別人的時候,注意語氣,收斂下自己的傲氣,就更好了。」
「收斂傲氣?」
「對,比如,指導完別人,問一句,『我講清楚了嗎』,要比問,『聽懂了沒』,更能讓人接受。」
祁允默默點頭,半晌抬頭看她:「你說贏了讓我聽你的,你可對我有什麼要求?」
「要求都已經說了,你慢慢改變。」說完初雪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向他一笑道別。
只留下祁允坐在台上,若有所思。
第21章 他看著一床的狼藉
裴霽曦站在夜色之中,看著初雪晴離開祁允,向他走來。
少女面帶笑容,眉眼微彎,嘴角一如她用食指畫出的弧度。
本來裴霽曦讓她記錄士兵操練情況,又去勸慰祁允,都是怕她無所事事要一起訓練,才做的安排,本沒指望什麼,可她總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