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清點點頭:「烏尤拉知道定遠軍不會因離了定遠侯就散架,想要定遠侯做日後戰爭的籌碼,北狄王卻想殺了定遠侯給西羌人看,以表合作誠意,所以給他一個機會借刀殺人,又能在烏尤拉面前撇清自己的責任,他自會接受。」
吳長逸此時方覺自己這個情敵,真不是只是官場上耍耍聰明的花架子,忽而理解了桑靜榆為什麼選了初學清,他順著初學清的話道:「是,巴木塔一聽我是朝中派來刺殺定遠侯的,只猶豫片刻便告知了我定遠侯被囚在哪個營帳,待夜半之時,我便與方將軍帶人去營救定遠侯。巴木塔等著我去刺殺,也會提前在看管的人上做些手腳,更方便我們行事。」
他們沒等多久,方若淵帶著一行人前來和他們匯合,聽到一切果然如計劃一般,登時對面前的初學清起了敬重,他對初學清深深行了一禮,正色道:「此番若真能救回裴將軍,初大人對定遠軍之恩,沒齒難忘,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初學清只道:「方將軍言重了,定遠軍對大寧之恩,才當得我等結草銜環。」
方若淵看著眼前面目清朗的初學清,沒忍住問道:「我有一舊友,與初大人面目相似,初大人家中可還有什麼親戚?」
初學清頓了頓,恍神片刻,意識到自己出神,忙追回了思緒,道:「早年家中貧寒,又遭了饑荒,親人皆已去世,唯一的胞妹,也在那次饑荒中走散了,多年來尋人未果。方將軍可是見過舍妹?」
方若淵恍然大悟般,竟有些激動起來,可片刻便冷靜了下來,如今就算找到淵源,他們也尋不到舊人的影子,也沒必要說出來舊事。
想到這,方若淵定了定神道:「非也,可能人有相似吧。」
初學清點點頭,不再言語。
那段軍中的日子,恍如隔世。可如今眼前被點點白雪覆蓋的連綿陰山,這縈繞著松香味的茂密松林,還有略染風霜的軍中舊友,都一點點將塵封的記憶拽離塵埃,見得日光。
風雪經年,故人已不是故人。
他們一行人吃了些胡餅果腹,一直等到深夜,方若淵和吳長逸帶著一小隊人馬,換上夜行衣,前去前去北狄大營。
初學清則在此地等候,留在這裡接應他們。
第33章 多謝初侍郎,救命之恩必銘記於心
初冬的夜, 山間涼意更濃。初學清近年來在南方風景秀麗的樟安做過知府,任期滿又回到四季分明的京中,都沒有再體驗過北境的寒冷。
風聲中夾雜著松林的沙沙聲, 在寂靜的冬夜離顯得格外淒冷, 初學清裹緊身上的寒裘,心中的不安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明顯。
難道出了差錯?
不,不能有差錯。
可萬一呢?
初學清不敢深想, 她深知今生是與裴霽曦無緣了,可無緣歸無緣, 生離的苦澀只是深夜無人時的胡思亂想,可死別是不敢想像的痛, 從此記憶中的人也就只是記憶而已,再也沒有機會沾染塵世的氣息, 徒留腦中虛影。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際,方若淵和吳長逸一行人終於回來了, 夜色中方若淵騎著高馬, 身前護著一個虛弱的身影。
方若淵勒馬停下,急促道:「我們留了一個屍體在哪, 但想必北狄人也會馬上發現,裴將軍受傷過重,不宜在馬上奔波, 還是要趕緊換馬車。」
他們提前在此備下了馬車, 就是怕裴霽曦受傷不宜騎馬。
裴霽曦昏迷不醒, 身上裹著方若淵為他披上的狐裘, 臉色蒼白, 有斑駁的血跡從凌亂的發間延伸到脖頸,狐裘遮住了他身上的傷, 但也能從臉色上判斷出他傷的很重。
他們把裴霽曦抬到馬車上,馬車上有厚厚的毯子墊著,初學清上了馬車照顧他,其他人騎馬護送。
雖是乘著馬車,但山間的路也難免顛簸。初學清坐在躺著的裴霽曦身旁,護著他不讓他磕碰到車壁。
初學清撥開裴霽曦臉上的碎發,看著他臉上的血跡心疼不已。都說將士身上的傷是過往的功勳,可這些傷背後的驚心動魄,卻不是一個疤能夠概括的。
她的手輕輕撫著裴霽曦的頭髮,可竟摸到一片粘膩,她才發現裴霽曦的後腦有嚴重的破口,似是被撞傷的,北狄人真是對他用刑至酷。
她稍稍側了下裴霽曦的頭,將他的頭枕在自己的手心上,防止破口被摩擦。
她的手就這麼被裴霽曦的頭壓了一路,回到望北關大營的時候,已經沒了知覺,但還是守護搬微曲的姿勢。
眾人將裴霽曦送入營帳,軍醫也忙上前來醫治。初學清始終守在裴霽曦不遠的地方,見軍醫解開狐裘,露出裴霽曦破爛不堪的衣服,他的衣服已然被血漬浸染。軍醫剪開了衣服,他們才看見,裴霽曦身上竟遍布傷痕,鞭痕,刀割,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