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認為,裴霽曦對她動情,是因為自小接觸的女子太少,就算明履營中女子多,但與他年紀相適的也幾乎沒有,他又不讓丫鬟近身伺候。那時的冬雪,是唯一一個一直在他眼前晃的適齡女子。
縱然他們一同經歷過生死,但換個人,興許也會和他一起經歷這一切,只是換個人,可能就甘於做他的通房了。
可她未料到,在裴霽曦的心中,她是天下最特別的女子。
可特別又有何用呢?皎如天上月,燦若滿河星,也終究只能過眼而已,那星月終究是遠方的,唯有枕畔的呼吸,才最為真切。
如他早逝的髮妻。
應也和他們現在一般,躺在同一張床上,在夜色中互吐心聲。但又和現在不同,他們應更加親密,宛如曾經的他與冬雪。
想到這裡,初學清的心隱隱發疼,雖已知這一切不屬於自己,但仍難忍那一抹酸澀。
初學清微微轉頭,借著透過窗牖的晦暗月光,描繪著他的輪廓。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近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左臂緊挨著他的右臂,隔著兩床被子,感受他的溫度。
還有靜謐夜色中,他清淺的呼吸聲,勻稱而輕柔地鑽入她的耳中。
以及沐浴過後,那股熟悉的松木淺香,誘惑著她靠近。
可她不能靠近,只能回以同樣清淺的呼吸。
夜談在兩個人各自的沉默中結束。
許是談到了冬雪,裴霽曦在睡夢中似是聞到了冬雪的味道,仿若她就在他身邊,極近的位置,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體溫,透過薄薄的中衣,傳到了他的肌膚之上。
一如多年前的那個夜晚,她靠了過來,手輕輕環在他的腰上,慢慢收緊。
兩個人的彼此試探,如細膩的春風,吹過的地方,讓人又癢又酥,帶著一點點的暖意,融化在身上。
慢慢風開始變大,疾風驟雨的呼喝,讓人懼怕,又讓人沉醉。
緊緊纏繞於身的風,是那般灼熱,刮過了身上每一個角落,所到之地,帶給人極致的快樂。
滾燙的汗水,就是狂熱的驟雨,從他的身上,淋到她的身上。
可遠遠不夠,風不夠烈,雨不夠燙,風雨抵死相依,極致纏綿,不知是風裡有了雨,還是雨融入了風中。
風雨在纏繞中終於銷聲匿跡。
驟雨初歇的時候,似是日光照了進來。
是真的日光,不是夢裡的日光。
裴霽曦猛然驚醒,眼前雖是黑暗一片,但他覺察到身邊之人的細微的挪動,知道現在,定是日光乍泄。
而他身下的濡濕,是那幻夢的罪證。
第57章 我……我讓小二送點水來。
日光透過窗牖灑進客房, 帶著碎金般的光澤喚醒沉睡的人。
初學清聞到了一股怪味,她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那是什麼味道, 躊躇起身後, 眼睛不自覺就瞟了一眼那裡。
當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呆愣地坐著。
裴霽曦隨後驚醒, 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忙伸手去夠了夠昨晚踢掉的被子, 遮住那一團尷尬。
初學清慌亂中起了身,迅速穿上外裳, 支吾道:「我……我讓小二送點水來。」
裴霽曦喉結上下動了動,不知如何接話, 只聽見她往外走時慌亂的腳步聲,與不小心碰到桌角的吱呀聲, 最後終結在砰的關門聲。
怎的就在這時做了那樣的夢。
他已經許久沒有夢到過冬雪了, 她的面容都已經在歲月流逝中逐漸模糊,她的聲音隨著時間流淌變得朦朧, 就連她的氣味也都慢慢消散。
可昨日的夢,竟那般真實,似是她就在身邊, 清晰的面容觸手可及, 幽幽的嗓音溢出輕喘, 那氣味也近在咫尺, 和自己融在一起。
許是快到樟安, 近鄉情怯的忐忑;或是夜談太久,拳拳在念的回憶。
可後果就是, 兩個男人,一個出了這種狀況,偏另一個似是比自己還驚詫,讓他都無法裝作若無其事揭過此頁。
一身狼藉,他用了半晌才收拾好。
隨後他推開門,聽見腳步微微挪動的聲音,初學清的聲音隨即響起:「我……買了些包子,裴兄快用吧。」
一個油紙包塞到了他的手上,他僵著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