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霽曦問:「什麼話本子?」
輕風意識到自己竟說出了心聲,差點泄露初侍郎和冬雪的關係,忙道:「就是侯爺和冬雪的故事,真和話本子一樣,為心愛之人衝破身份枷鎖……」
裴霽曦打斷了他:「少看那些話本子,你若和墨語一樣好學,憑你的聰明勁,早做將軍了。」
「光聰明也不行呀,冬雪也很聰明,還不是從明履營出來了。」輕風不小心又說錯了話,忙止住話頭。
裴霽曦神色一暗,默然不語。
初學清斂了斂眸,面上狀似無意地試探道:「她多大了?是何模樣?」
輕風忙答:「冬雪離開時不到十七歲,今年應當二十有四了,所以現在應該有些變樣,不過……她和大人一樣,也是英眉俊眼,何況那楊氏見過冬雪,如果冬雪真找過她,她應當知道的,怕就怕她會瞞著我們,大人最好旁敲側擊問問。」
「楊掌柜為何要瞞你們?」初學清故作不知。
輕風嘆道:「冬雪是因為不想在府里待了才走的,我們都找了好幾年了,一開始是循著周邊人的線索,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若她有心,早就自己回來了。從去歲開始,我們才開始拜訪一些奇女子,看會不會是她隱姓埋名換了身份。」
「為何要尋奇女子?」
輕風不知該不該答這個問題,卻聽見裴霽曦道:「我不知她在哪,她有可能行醫救人,也有可能著書立說,甚至行商、教書……我只知,她不會甘於平庸,無論在做什麼,都必是卓爾不凡,我已失了她的線索,只能如此去碰運氣。」
初學清淡淡道:「既是她自己離開,為何還要尋她?」
輕風瞟了瞟裴霽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衝著初學清使眼色,初侍郎怎麼能說話這般直白呢。
裴霽曦垂下眸子,沉聲回答了這個問題:「是我的執念,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若她過得好,便是不想回來,我也能放心了。」
初學清沉默不語,她能感受到裴霽曦尋人的迫切,也看得出這迫切之中藏了許多情誼,但兩人中間相隔的,又豈止是這八年的時光。
若他真的如此迫切尋人,為何又會娶妻生子?是老夫人給的壓力嗎?
夜幕漸漸沉下,樟安的夜喧囂而熱鬧,紛紛行駛的馬車,肩摩踵接的人群,連河邊的垂柳也隨著鼎沸人聲拂著水面,水面微漾的波紋一團團往前飄著,趕著河上的行舟搖擺向前,行舟上傳來悠揚的古琴樂聲,飄蕩在濃重的夜幕之下。
這種熱鬧,掩蓋了初學清的沉默。
輕風看裴霽* 曦心緒不佳,便道:「對了侯爺,江南玉石多,我收集了許多適合雕刻的玉石,都給您留著呢。只是您現在看不見,還是少刻為好。」
裴霽曦點點頭。
初學清以前見過裴霽曦刻石頭,刻木頭,不知他何時添的這個癖好,便問道:「裴兄喜歡雕刻?」
不等裴霽曦回答,輕風就搶著說道:「侯爺只喜歡刻雪花,雪花簪、雪花玉佩,不光玉石,普通的石頭、木頭,摸著什麼刻什麼。」
初學清怔住了,想到自己那個深藏在書房暗格里的雪花簪,心中怦然跳動。
裴霽曦聽到輕風的快言快語,嘆口氣:「隨便刻刻罷了。」
第58章 楊掌柜真的沒見過冬雪嗎?
一路到了客棧, 初學清的房間推開窗就可以看到河上石橋,與不斷穿過橋洞的行舟,行舟燈盞熠熠, 如跌落河水的星辰, 在河水的波光粼粼中閃耀。
這座城鎮,是她踏入官場的一個試金石,好在, 樟安用自己現今的繁華艷麗,向世人展示她在任三年的成果。
即使已又過去這許多年, 樟安現任知府仍遵循著她當年的政策,大興商業, 讓這座城鎮保持著這種繁盛。
她其實很想讓裴霽曦看看現在的樟安,讓他了解她離開後做了什麼。
但是不要知道她受過的苦, 那些初入官場得到的冷眼與薄待,還有那時世人的誤解與嘲諷, 已經捱過去的, 就不算什麼。
可惜他現在看不見,不然她定要帶著他, 踏遍每一塊青磚,划過每一條河道,用樟安現在的興旺, 證明她選擇的正確。
可她已經不是冬雪, 只是他眼中, 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 一個志同道合的兄弟。
許久沒見到輕風, 雖他今日一如既往的聒噪,但初學清聽著他一路說不盡的話, 只慶幸這聒噪掩蓋了她內心的慌亂。
裴霽曦一直在尋人,一直在刻雪花……他究竟還做了什麼?
這讓當初不告而別的她,顯得如此寡情薄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