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麼急讓我來望北關,是否還有其他事情?」
裴康時道:「陛下有意要攻打北狄,此前我已派斥候去探北狄情況,以往我軍從未踏足北狄境內,若最終要戰,恐怕是場難打的硬仗。」
裴霽曦不可思議地看向父親,北狄地勢廣闊,北狄人又是遊牧民族,定遠軍去北狄境內並無作戰優勢。如今陛下竟要去攻打北狄,聖意屬實難測。
「即使真的要攻,我也不打算讓大部軍隊出擊。」裴康時道,「你姑母常年征戰,如今身體大不如前,我想讓她留守望北關,你則助她留守此地,我帶領方淼將軍和嚴奇勝將軍去北狄。」
裴霽曦卻堅定道:「父親,有若淵在這裡協助姑母就夠了,我同您一起攻打北狄。」
如若迫不得已必須去做,他不能躲在後方看著父親孤軍奮戰。
「你也不必太過擔憂,你可知你師傅卜成周近年來都在何處?」裴康時未等他答,接著道,「他一直在北狄,如今北狄的輿圖他已掌握大半,我們也並非是全無勝算。」
彼時的他們,都知道前路兇險,卻因聖意不得退縮。
聖旨難違,軍令如山,都是壓在邊疆戰士頭顱上的一把鍘刀,可定遠軍沒有人退縮,是因為裴康時在前,他們就有信心。
裴霽曦來不及再回到鄴清,只得讓人給初雪晴捎了口信,讓她等他回去。
他只知道他面對的是戰場的刀劍無眼,卻忽略了初雪晴在侯府面對的流言蜚語。
後來的他,無數次後悔,沒有在第一時間向長輩稟明他與冬雪的關係,讓冬雪一人,陷入無援的境地。
*
這場戰爭,對於一直固守國土大寧來說,是史無前例的。作為戰爭發起國,總是要找一些藉口,而大寧的藉口,便是北狄遲遲沒有繳納的歲貢。
舞陽將軍留守望北關,裴康時帶軍北上,裴霽曦帶隊從左路襲擊,嚴奇勝從右路襲擊,方淼帶隊做後備補充力量,定遠軍從望北關出發,在北狄境內輾轉突襲。
那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定遠軍在萬物復甦的春日出征,歷經焦金爍石的酷夏,萬物蕭瑟的涼秋,直到白雪皚皚的深冬。
戰爭開始時,北狄公主由於先前的莽撞被俘,被奪了兵權。定遠軍藉助裴霽曦的師傅卜成周潛伏北狄多年繪製的輿圖,取得了幾場勝仗,裴康時本想見好就收,但陛下執意藉機揚眉吐氣,一洗多年屢被來犯的恥辱。
但北狄地廣人稀,王庭又沒有固定的位置,幾場勝仗只是把他們打到退走,他們也不固守領地,這讓打了勝仗的定遠軍也並沒有多大的榮耀感,畢竟占領一片荒蕪之地,還需要人員建設防守,得不償失,因此定遠軍也是打一仗,不多做停留,繼續追蹤北狄軍力的位置。
這樣你來我往數次,耗時半年,定遠軍由於遠離中原,軍需消耗過大,這讓遠在京城的陛下震怒不已,下令給定遠軍最後期限,拿下北狄。
鄴清今年的深冬,比以往都要寒冷。古松被厚厚的積雪壓著,彎下了一直挺立著的枝條。巍峨城牆上佇立的士兵,臉上的鬍鬚已經染上霜花。鄴清沉寂著,肅穆著,仿佛在等待旅人的回歸。
侯府之中,初雪晴手中捧著書,透過房間的窗牖,看著外面飄著的如絮雪花。臘梅怕初雪晴一個人太無聊,拉著懷綠來她房間一起待著。臘梅吃著桌上的點心,懷綠在一旁繡著花。
臘梅見初雪晴一直望著窗外,手中捧著的書許久都不翻一頁,她知道冬雪擔憂世子,便咽下口中點心,試探安慰著:「世子定是一直忙於軍務,才沒有捎信回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嘛!對吧,懷綠!」
懷綠停下手中繡針,「可是,我聽別的丫鬟說,因為咱們一直沒有攻下北狄,兵部已經開始剋扣糧草了。」
臘梅急道:「那你是只聽了前半段,舞陽將軍已經想辦法調去了糧食,咱們的戰士們肯定能吃飽喝足。」
初雪晴面上平靜,仿佛並未被她們的話語影響。
恰在此時,輕風風塵僕僕地回府,從老夫人那出來,就來找初雪晴,他敲了門進來,見三個丫頭都在,撓撓頭道:「你們怎麼都在。」
臘梅撇撇嘴:「我們也擔心大軍呢,你別有消息只告訴冬雪,一塊說說唄。」
初雪晴放下手中的書,問道:「可有什麼消息?」
輕風嘆口氣,「北狄雖先前一直敗退,但最近北狄公主奪回了兵權,咱們的軍隊畢竟不熟悉北狄冬日氣候,已經吃了幾場敗仗了。侯爺上書,希望撤軍固守望北關,可被陛下駁回,要求北狄簽訂降書方能撤軍。」
初雪晴眸光一沉,「怒而興師,慍而致戰,就算得勝,北狄逐草而居,王庭可隨時換位置,得到那篇土地卻不能治理,又有何意義呢?」
臘梅眨眨眼,沒聽太懂,便問道:「那世子他們豈不是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懷綠也跟著緊張起來:「都已經打了這麼久了,就不能講和嗎?」
輕風搖搖頭:「哪有那麼容易,如今只盼著侯爺世子他們能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