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蘇府時已近正午,蘇府門前冷清,大門緊閉,遠不似往日那般拜帖如雲。
小廝通傳後,領她進門,一路走來,她覺得蘇府的下人似乎也變少了。庭院裡的西府海棠似是少了打理,也沒有往年那般濃郁。
只是到了客堂,她才發現來得突兀,原來裴霽曦帶著輕風先行來訪,此刻正賓主盡歡。
蘇尚書見她來了,並無往日那般熱絡,請她落座後,甚至沒有主動問問她這一路奔波,是否順當。
裴霽曦即使看不見,也覺察出這當中的氣氛尷尬,他按下昨日與初學清之間的不快,主動起了話頭:「學清剛剛散朝?」
初學清拿捏不好一個失妹兄長的尺寸,垂頭掩飾自己的面色,答道:「今日上朝才知,恩師已告病月余,心有牽掛,前來探望,不知恩師身體可好?」
蘇尚書沉默片刻,才略微抬眼看了看初學清,淡淡道:「我因何告病,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如今你風頭正盛,還是不要頻繁往來。」
初學清聞言,惶恐湧上心頭,她起身,衝著蘇尚書深深鞠了一躬,愧疚道:「恩師在上,受學生一拜。」
彎身良久,她才緩緩起身,繼續道:「學生自知,投靠太子,惹了恩師不快,可這著實是無奈之舉,學生心中神明仍在,絕不會因黨派之爭就辱了恩師的教誨。」
蘇尚書深深看了她一眼,嘆口氣道:「你有你自己要走的路,不必顧慮為師。只是,為師能教你的,也到此為止了,今後的路,要你自己闖了。」
初學清抬頭看去,蘇尚書眉眼間有難掩的疲憊,面龐清癯,華發已生,已不似之前精神矍鑠,目光炯炯的改革者。
想到曾經蘇尚書不顧流言,收她一個寒門為徒,教她官場行事,授她正直為人,可她辜負了恩師期望,早早在黨爭中站隊,如今更是明面上成了太子一黨。
「學生始終記得心中所向——官場能夠吏治清明,百姓得以自立己身,無論學生在做什麼,絕不會令恩師蒙羞。」
蘇尚書閉上雙眼,深吸口氣,無奈道:「為師並未怪你,只是,如今不好牽連你,我明日就會辭官回鄉。」
初學清一怔,不解問道:「恩師不是京城人士嗎?」
蘇尚書笑笑:「你師母是鄴清人,我會回到鄴清,在那守著她——不是余尚書的女兒,我已與她和離,當初和她成親也不過是安一些人的心,如今無官一身輕,是時候做自己了。」
初學清沉默不語,她知道恩師一直和新夫人感情甚淡,新夫人只是用來掩蓋當初那件事的遮羞布,讓陛下覺得蘇尚書有了新人,不會揪著過去不放,如今他即將辭官,余佑威想必也怕遭牽連,兩家和離是最好的選擇。
裴霽曦見狀,也起身道:「舅父,君子無罪,懷璧其罪,是侯府牽連了您。」
「恩師何時離京?讓學生送您一程。」初學清艱難出聲。
蘇尚書揮揮手:「不必了,散了吧,就不留你們用膳了。」
言罷扭過身去,看著牆壁上懸掛的「河清海宴」四字,出神不語。
初學清和裴霽曦他們一同往外走。
她走在裴霽曦身邊,不知該說什麼,往日聒噪的輕風,此刻也沉默得緊。
穿過長廊,看見庭院稀稀拉拉的海棠,初學清道了一句:「枝該修了。」
春風正暖,卻吹不開亂了枝的花。
裴霽曦偏頭,他聞見了庭院若有似無的花香,本以為應是一片春色繁榮,可聽初學清的口氣,可能也沒有那般景色,裴霽曦道:「舅父是修枝之人,原本不該被這東西南北風所擾。」
初學清看出裴霽曦的愧疚,安慰道:「裴兄莫要自責,恩師如此,並非侯府牽連,實乃春日風向不正所致。」
若不是她橫插一槓,蘇尚書早已如陛下所望,承擔變法之責,順便捆綁定遠侯府,不得翻身。尤其是,蘇尚書之子因太子與張家齟齬而亡,蘇尚書不可能投靠任一黨派,建禎帝的純臣,卻不是儲君的純臣,下台只是早晚的事。
身後的輕風聽見初學清這句「裴兄」,連忙跟了上來,遲疑道:「初大人,您方才說『裴兄』,是還認我們侯爺這個兄弟的意思嗎?」
第88章 我竟未見過學清的廬山真面目
初學清腳步微頓, 如果是冬雪的兄長,此刻該是這個態度嗎?
可她裝不下去了,只略微點頭, 輕聲道:「何時不認了?」
裴霽曦一直緊繃著, 怕初學清提起昨日,又怕她不提,竟有種當初面對冬雪時的無措來, 這會方鬆了口氣,可他仍知道自己犯過的錯, 對初學清道:「學清寬厚,可我從前就是錯了, 不該輕待冬雪,不僅因為她是你的妹妹, 更是因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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