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點點頭道:「你放心,待大事得定,有功之人,皆會受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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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學清與景王商談完畢,走出大殿,看到暗夜中裴霽曦寂寥的身影,他們並沒有約定要在哪裡等著,可裴霽曦卻自然而然等著她,仿佛這是他們二人之間不用言說的默契。
兩人一同往宮門走去,今日宮中也亂作一團,以至於宮道上的狼藉還未來及清理,宮殿褪去往日的富麗高貴,似被血腥染過一般,在茫茫夜色中顯得悽厲而荒涼。
遠處傳來幾聲摻雜著哭聲的大笑,今夜,對大多數朝臣而言,都是劫後餘生。與家眷再相遇,這哭和笑混在一起,哭的是心中後怕,笑的是雲開見月。
初學清心中惦記著景王方才的提醒,餘光時不時的看著裴霽曦,不知他是否真的認出了自己。
他們走的宮道上並無人煙,連值守的侍衛都未來及安排。
她試探道:「裴兄,聽聞你是同吳將軍一起入宮的,賢王可曾對你說了什麼?」
裴霽曦斂了斂眸,「他說要告訴我一樁秘密,但要當著重臣的面宣布,後來……他也沒了機會。」
「你現在目力如何?」
裴霽曦面色如常答道:「你是要問方才殿上的事嗎?是我。賢王胡言亂語,意圖污衊你科舉作弊,我擔心他再給你潑什麼髒水,便先他一步行動了。」
初學清被他驚到了,一時語塞,連步子都頓住了,緩了緩才道:「可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日後君王忌憚嗎?」
裴霽曦也停下腳步,道:「那暗器,不管是誰發出的,大臣們都認為是景王安排的,他日後得登大寶,也不會就此事對我發難。當時的情況,我不容有人向你潑髒水。」
初學清不知該感激他這般為自己著想,還是該氣他如此穩重的人偏偏行這莽撞之事,難道他真的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如此護著自己?
她一時慌亂,心神不寧,思緒似被無數的網罩著,捋不清出口,只得邁著凌亂的步伐繼續前進。
裴霽曦默默跟上她的腳步,他知道自己如此行事的後果,可這後果他也能承受得住* ,侯府已經被君主忌憚了這麼多年,如今侯府只有他一人,就算今後被新君忌憚上又有何妨?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身份被揭穿,讓他什麼都不做。
夜色混沌而幽沉,星月都藏在重重黑雲之後。
宮道上落葉凌亂,初學清一時不慎,踩住了一塊石頭,猛地向前倒去。
緊跟在她身後的裴霽曦迅速上前,用手撈起她的身子,可忙亂中,他竟然將手覆在了她的胸前,意識到這一點,他忙換了手的位置,扶在她腰上。
第119章 那些隱秘的心思灼燒著手掌
初學清起身後, 被方才胸前的手嚇到了,他是摸到了吧?可束胸裹的那麼緊,應該摸不出什麼吧?他為何那般快又把手放到了腰上?莫不是真的知道她的身份了?若是知道了, 為何一直不說?是怕相認了不能相守, 徒增煩惱?
初學清怔怔地僵在原地,胸腔那顆心臟已經不受控地亂舞起來,秋夜冷風都吹不散她臉上的灼燙。
裴霽曦鬆開扶在她腰上的手, 將手背在身後,掩飾手上的顫抖, 其實她穿得厚,束胸又裹得緊, 根本摸不出什麼,但他的手仿佛是有記憶的, 多年前溫潤柔軟的觸感似乎是回到了手上,讓那些隱秘的心思灼燒著手掌。
冷風拂面, 他用了極大的自制力, 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儘量平靜著道:「學清, 方才沒壓到你的傷口吧?」
聽到這句話,初學清才回過神,原來他是怕壓到自己傷口, 才迅速變換了手的位置。不是她以為的避諱和掩藏, 只是摯友間的擔憂與關懷。
方才腦中的胡思亂想, 似是笑話一般, 滑稽不堪。
說不清有什麼東西在她心中慢慢墜下, 那點想要他知道,又怕他知道的糾結與不安, 都漸漸冷了下來,她緩了緩道:「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裴兄不必擔憂。」
「那就好。」
裴霽曦的手仍背在身後,錯開她一步的距離,借夜色掩蓋自己面色的慌張,面前的是磊落的禮部侍郎,而不是多年前自己的掌中嬌,他又怎麼忍心讓自己的私心,擾亂她前行的步伐呢?
就算有朝一日他們能坦然相待,那也是在她已實現心中抱負,對他亦心無芥蒂,兩人能了無遺憾地攜手同行,而不是現在,她掩藏著身份,他隱蔽著心思,前路只是乍見曙光,坦途還是荊棘都未可知,不如扮演好各自角色,護她繼續前行。
兩人靜默著繼續往外走,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心裡經過了一番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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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在初學清走後,徑直去了關著張貴妃的雍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