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蘊秀輕笑一聲,堅定道:「能。」
「你們盡可放心,只要將茶葉賣出去,後續之事絕不勞煩各位。若是在征糧或征銀上有什麼變故,上頭問責,我會一力承擔。」
她如此答,不僅是為了掃除這些人的後顧之憂,更因為統一征銀本就是大勢所趨。京城中,江抒懷和楊新覺已然有所行動,她相信他們,也願意身體力行地推動此令落實一步。
老鄉長終於鬆了口氣,深深一拜:「既然如此,老漢願意。」
「我也願意!」「聽大人的!」眾人亦紛紛附和。
安蘊秀長舒了一口氣,百廢待興之際,還是要有充足的理解和信任,才能擰成一股繩。
她後退幾步,躬身道:「奉山縣,有勞各位!」
門外的梅成收回目光,唇角微揚,愉悅地哼起了小曲兒。
給出利益許諾後,眾人動作都很迅速,採茶的青壯隊伍次日便出發了。安蘊秀因地制宜組織人力照看陡坡茶樹,指揮修剪種植。奈何實踐能力儲備實在不夠,她倍感遺憾,轉而登門拜訪一些老農。縣官親自拜訪這事令勞作一輩子的農人很是緊張,可待聽說了來意,又見她拿出以往農耕筆記時,亦感激涕零,毫不藏私地對一些耕作之法進行指點闡述。
書房內,劣質油燈忽明忽暗。安蘊秀湊近燈光,正看著自己來時路上討教的農耕筆記,與老農指點的內容一一對比,謄抄到新的紙張上。
梅成閃身進來,提著一小包茶葉:「李老說先讓你嘗嘗。」
野山茶樹在荒野多年無人問津,安蘊秀其實沒指望有多好喝,可待真正地嘗過之後,她還是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將杯子放下了。
「嘗嘗?」她眼神戲謔,示意梅成道。
梅成狐疑地喝了一口。
「炒茶師傅倒真沒有撒謊。」他咂咂嘴,「那傢伙只是跟老師傅學過一陣兒,後來見炒茶在奉山沒生意,就改行當了廚子,十多年沒炒過了。當時他拍著胸脯說自己會炒,我還不信,沒成想還真給他炒出來了。」
梅成又喝了一口,臉上帶了些喜色:「他說他小時候學過,加點料會更好,這是加了糖吧?」
安蘊秀收回目光,臉上笑意淡了些。
她確實聽說過,在炒茶時放入糖汁或是糯米糊,能減少酸澀更添風味。技藝精湛的炒茶師傅則花樣更多,宿凌鍾愛的梅山雪嶺就兼顧茶香與冷冽梅香,連她這不怎麼飲茶的人都難以忘懷。可放在十多年沒炒過的人手上,毫無章法地添加並未揚長避短,反而形成了難以描述的怪異味道。
若站在這裡的是楊新覺或者時元青,二人估計會瞬間嘗出這個難喝的茶,然後get到她的意思,相視一笑調侃一二,再三言兩語將偏了的話題撥正,順便忽悠下一個人來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