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猜忌屬實很沒必要。
安蘊秀咬了一口甑糕, 心道萬卷書與萬里路都是旅程,自己這條路未必走得很差。在過去的幾年中她走遍了奉山縣每一寸土地,去發掘作物特產、繪上輿圖、接懵懂的小姑娘出來讀書。如今與海文柏共同出遊排布勢力,一路的見聞也決計不是京中權貴所能知悉的。
何況現在時局並不安穩,稅事進行得如火如荼,江抒懷和楊新覺在朝堂上也愈發炙手可熱。反觀洪家,除了把持著吏部的洪繼昌兄弟,青壯子弟接續乏力,竟然沒有能對抗江楊二人的。洪老太爺可不得著急上火,沒功夫再管自己了。
安蘊秀隨意道:「至於一早就看不慣我的那幫人,我也懶得謹小慎微地討好他們。」
「沒規矩。」海文柏這般說著,語氣卻不見多少責怪。
「我敢扮男裝到現在已經是把規矩踩到腳底下反覆摩擦了。」
安蘊秀才不在乎這些,問道:「不扯了,大哥那邊準備得如何?」
提起津口漕幫水上營生,殲滅敵軍最輝煌燦爛的戰役,必是火燒赤壁無疑了。
時值冬季氣候乾燥,加之夜間寒冷,眾人都需生火取暖,幾乎打造了一種絕佳的燃燒條件。更何況交戰難免傷亡,安蘊秀也並不想在這段象徵團圓的日子裡傷及無辜,綜合考量之下,寬闊的江面上就是最好的選擇。
海文柏點點頭:「差不多了。」
滄海幫與巽風府對峙多年,從來都是明面上的對手。海文柏也不打算搞什麼偷偷摸摸的手段,就這麼光明正大地下了戰書。
冬夜霜重,十幾艘船伴著夜雲黑壓壓地駛來時,一股壓抑感瞬間蔓延開來。零星幾個途經此地的行船也發現了氣氛不對,立刻提速,馬不停蹄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海老大。」
對面有聲音沉沉傳來:「好久不見吶,當初你給我們送了那麼一份大禮,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成天琢磨著送你什麼回禮好呢。」
「太客氣了,海老大應當不缺這點回禮。」
更深露重,巽風府的頭目看不清對面說話的人,只聽得是個年輕人的聲音遠遠傳來:「只不過您再客氣,也不能慷他人之慨,搶別人的飯碗來當回禮吧?」
頭目問道:「你是誰?」
安蘊秀清清嗓子:「索州奉山縣知縣,安蘊林。說起來,巽風府在奉山境內賺得盆滿缽滿,還沒給我交商稅呢。」
底下徒眾已經開始拔刀了,卻被頭目制止,他長長地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安知縣吶。」
「當初趙縣尉可是經常提起你呢。」
頭目有些瞭然,當初與滄海幫的那一戰似乎也有這個小知縣的身影,看起來像是有幾分熱血,然而到了索州這等地界,再怎麼折騰,三年了不還是個小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