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她們溫情的是一封軍報,這幾日宿凌那邊動靜很大,接二連三地有軍情。安蘊秀抬手去接,闕香也藉機休整情緒,變回那個端莊得體的皇后,轉而吩咐宮人去薛成弘府上走一趟。
洪家的事該怎麼清算就怎麼清算,但是之於被家族輪番利用的洪雲韶,卻不必被他們的罪行連累。
另一邊,兩位太后久別重逢的感傷也告一段落,晉太后一邊拭淚,一邊說了自己之後的打算:「我準備去守皇陵。」
淵太后恍惚一瞬。
妹妹嫁的是自己的心上人,是為自己守著這里的一切,甚至因為自己,她連和大晉先帝日久生情的可能都碾滅了。如今,難道還要因為這些,繼續去守那個冷冰冰的皇陵?
她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口,只有滿心的愧疚。
「姐姐別掛心,人來人往終是過客,或許是今生的緣分只夠走一程路,我於此,並無執念。」
晉太后執著姐姐的手,笑得釋然:「只是今生既然還活著,就得把剩下的路好好走完。」
淵太后想起了海文柏,他與妹妹沒有再見過面,但是滄海幫的商隊遍布大江南北,總有一匹布料幾經輾轉進了宮,被手巧的繡娘製成衣裳,穿在了晉太后身上。
可如今……
淵太后不自覺地看向上首的宿岑,朝臣退下後,殿中只有宿岑並幾個重臣,對著自己帶來的那個匣子仔細研究。發落洪家,必是經過宿岑的授意,那么妹妹的去留呢?她寧願奉獻一生,但在這位逐漸長成的大晉帝王眼中,又算何種行徑?
「太后不必去守皇陵。」
未曾想到,宿岑竟在百忙之中回了一句,道:「故居或是宮廷,抑或其他,任太后去留。」
「那就是去大淵也可以了?」
淵太后望著這個昔日愛人的兒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情緒,只目光犀利地追問:「你何以說出這句話?」
宿岑放下了手中在做的事。
他從記事起,就是晉太后在養育他。生病了是她在床前悉心照顧,就連平時吃飯睡覺這些瑣事,她都親力親為。
在逐漸了解局勢後,他也曾對晉太后有抗拒隔閡,但她眸中的慈愛不是作假,多年的悉心照料不是作假,宿岑知道,她也是被家族所迫。
「就憑,她為朕取了這個名字。」
咿呀學語時,宿岑被晉太后抱在膝頭,翻過一本本歌功頌德的古籍,從中找出最具美好祝願意味的詞眼。
長大些後,博學大儒成為了宿岑的老師,他學會的第一個字就是自己的名字。老先生解文說字,細細為他講解了岑之一字,究竟有何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