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轉向皇帝,顫聲道:「陛下!臣懇請陛下秉公嚴懲,昭示天下,讓世人知曉我朝律法威嚴、廉潔為先!若陛下今日姑息,朝廷清譽將蕩然無存!」
皇帝目光深沉,靜靜看著跪地的太傅。
他從這位老人蒼老的身軀中,看到了一個真正忠誠的臣子。
他沉吟片刻,最終道:「太傅所言極是。此案涉事官員,今日即革職查辦,嚴懲不貸。」
他一番話擲地有聲,瞬間點燃了整個殿堂的氣氛。許多官員低頭不語,卻難掩心中惶恐。
趙懷書站在殿側,眼睜睜看著太傅撐著老邁的身軀為皇帝開路,內心卻充滿複雜的情感。
皇帝目光深沉,盯著跪地不起的太傅,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給太傅看座!」
「國之根本,在於清明。此案涉事官員,即日起革職查辦,嚴懲不貸。」
這一道旨意,如驚雷炸響,徹底震動了朝堂,那些心存僥倖的官員瞬間面如死灰。
皇帝最後掃視一眼眾臣,聲音低沉而不容置疑:「空缺之職,年後再議。」
然而,當那十幾個官職的空缺被提及時,群臣的心思瞬間活絡起來。
左相李衡率先出列,拱手道:「陛下,臣雖知此案惡劣,必須從嚴處置,但數十個官職同時空缺,朝廷運轉難免失衡。臣斗膽建議,是否先補充其中緊要之職,以免誤了朝政。」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些隱隱有些勢力的官員紛紛低聲附和,目光中透著期盼。
這些空缺,仿佛是一塊新鮮出爐的肥肉,人人都想分一口。
皇帝目光掠過李衡,淡淡道:「左相所言有理,然朝廷百官並非一兩人缺位就不可運轉。此事不急,待過年之後再行定奪。」
語調平緩,卻帶著壓迫感,令群臣不敢輕易反駁。
但右相徐勉卻不甘沉默,剛剛革職的十幾人中,大半都是他的人,他拱手而出,語氣懇切:「陛下,朝廷人手本就緊張,這數十空職若久懸未決,恐生他弊。還請陛下三思。」
皇帝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似乎對這不依不饒的逼問略感不耐。
就在氣氛一觸即發之時,一道蒼老卻堅定的聲音自殿中響起。
「陛下,」太傅再次站了起來出列,目光中透著睿智與沉穩,「左相、右相此言未免操之過急。此案剛落,百官心思尚未定,若此時倉促補缺,只怕會引來更多爭端。」
右相聞言,微微一怔,還欲辯駁,但太傅並未給他機會,轉向皇帝,繼續道:「陛下,年關將至,外地各府官員總會有上書入京述職之人。那些在地方兢兢業業的清廉之士,不是正該趁此機會被提拔重用嗎?如今朝中空缺甚多,不如靜待一段時日,讓陛下從容甄選賢才。」
這番話既是替皇帝緩解壓力,又將爭議巧妙引向年後的朝議,為皇帝爭取了主動權。
皇帝聞言,眸光微微一亮,點頭道:「太傅所言極是。朝廷用人,當以德才兼備者為先,豈能倉促決斷?諸位愛卿不必再議,年後再作調動。」
李衡雖有不甘,卻也知此事已成定局,只得退回原位。
其他官員也隨之散去心思,不敢再行爭辯。
太傅卻沒有立刻退下,而是再次上前,躬身道:「陛下,臣有一言相勸。」
皇帝頷首示意。
太傅抬眼,目光沉沉:「此案乃貪腐之禍,而貪腐之源,在於律法不嚴,規矩不明。臣以為,此案查處僅是治標,若欲治本,還需陛下定一套更為清晰嚴明的法度,方可杜絕此類禍患。」
皇帝聞言,面色如常,心中卻暗暗思索。
他深知太傅所言有理,但要重新制定更嚴苛的律法,勢必動搖朝堂固有的秩序。
這步棋如何走,他必須謹慎再謹慎。
片刻後,皇帝緩緩開口:「太傅忠言逆耳,所言有理,朕心甚慰。此事非一朝一夕可成,但朕會記在心上,來日再議。」
太傅聞言,神情略顯欣慰,拱手道:「陛下聖明。」
隨著皇帝的決策定下,這場暗流涌動的朝議終於告一段落。
然而,含元殿內的氣氛依舊凝重,仿佛那嚴冬的寒意,壓得人喘不過氣。
「退朝!」
「去,扶著太傅!」皇帝站起來,對著旁邊的內侍道,又轉頭看下面百官,「黃鴻言扶著你爹一點。」
「是!」右僕射黃鴻言上前扶起太傅。
皇帝揮袖離開,留下滿朝文武各懷心思地跪拜謝恩。
退朝之後,太傅在黃鴻言的攙扶下緩緩離去。他的身影愈發佝僂,卻仍透著令人敬畏的堅毅。趙懷書目送恩師離去,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曉,太傅的每一次出言,都是在為皇帝鋪路,也是在用他那早已衰老的身軀,替這天下擋下一波波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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