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善堂,二月份我去堂里相看牡丹,花房正是萍娘子在照料。」賣花郎回憶,猶記得那天不光牡丹,還有薔薇、玉蘭和繡球,足有百朵,花灼灼人也灼灼。
柳湛近前一步,追問詳細。
問清楚,即刻就往青城山方向調頭,用一日追訪到青城縣,然而問遍了山腳農戶,又卻都不認識萍萍,沒見過畫中人。
隨侍不禁生疑:「郎君,會不會又弄錯了?」
柳湛搖頭:「我看未必錯。眼下見過她的人,僅有三種身份,花郎、貨郎、香客,這三類人都上過山。也許……」他合唇沉默片刻,才續道,「她上山之後,再也沒下過山。」
所以他天涯海角,遍尋不見。
柳湛心揪了下,緩緩收起畫軸。
隨後登山。
翠峰悠悠,雲霧茫茫,山中遠比山外清涼,寒意濃烈,地上的濕苔沾染柳湛袍角,隨侍瞟見,提醒:「郎君。」
柳湛自知,搖首示意不打緊,繼續拾級。前方倏起響動,隨侍紛紛按劍,而後一隻受驚的野鶴從眾人面前掠過飛高。
隨侍緩緩鬆手,眺望到野鶴前方還有一白一靛兩個小點,又報知柳湛:「郎君,前方有人。」
柳湛也早望見,而且眼力佳——左側男子穿的白襴衫,手上身上沒有捎帶,應該是位來上香,尚未考取功名的書生。
他來求什麼?功名?
右側女子卻是農婦打扮,一身靛青葛麻,包著蓋頭,還背了捆柴火,十有八。九是山中人,很可能……和萍萍同住善堂。
一到萍萍他就沉不住氣,脫口而出:「右手邊那小娘子估摸是善堂的人。」
「那要不要去問一問?」隨侍握緊畫卷,「好確定善堂里真是萍娘子。」
柳湛拒絕:「不必問了。」
不管前面二人識不識得萍萍,他都必定要去一趟善堂。
柳湛耳力不輸眼力,不曾刻意聽,香客的閒談依舊傳入耳中。
「張安,你這越跑越勤了,是不是好事將近啊?」
「駱娘子,你就別打趣鄙人了,八字尚未有一撇。」
柳湛聽著,心道:這書生來求的竟不是功名,而是姻緣?
「張安,那一撇一捺寫完以後,你是不是就會求親啊?」
「還早。」那書生沉默了會,才續道,「我現在還配不上她,等我考中鄉試,再提親。」
「還鄉試?你現在縣試都沒考中,熬到何年何月去了!啊啊,我不是嘲笑你!我這人嘴賤,說話還不過腦子,你別見怪!」
「我知道,你沒惡意。」書生笑了聲,「考不中就繼續考唄,她也說了,百里奚七十當丞相都沒放心。」
……
柳湛聽得清楚,心道這書生相中的倒是位賢妻,知書達理,但考不中就讓人家等,猴年馬月,不怕那小娘子跑了?
還不如先成家後立業,免得情成追憶,只余惘然。
柳湛想到這腳下不自覺加快,想早些見到山上那位萍萍。
……
與此同時,善堂內花房,萍萍正琢磨怎麼給一棵蛀了的玉蘭驅蟲。
善堂里有小娘子建議用馬糞水殺蟲,可山上無馬,再則,那氣味,自己恐怕也被一併臭死了。
以前花船上日日擺花,都是用鱉甲引出蟲再除掉,可鱉甲貴得很,善堂用不起。萍萍就想,能不能用點什麼水啊油的,燒出蟲子,正掂量,有人喊她:「萍娘子!」
萍萍回頭,遠遠就瞧見一虎背熊腰的男子從山下往上走,只露腦袋——正是上回來裝門環的鐵匠。
一回生二回熟,這是鐵匠第4回 上山,萍萍已經曉得他叫趙冬筍,在青城縣開鐵匠鋪,時常幫忙修堂中鐵器。
不知他這回來修換的,是菜刀鍋鏟還是犁耙?
「趙兄,」萍萍笑著站起,「您這回來修什麼?」
趙冬筍往上走,已變成露半個身子,萍萍瞧見他懷中包被裹的嬰孩,愣了下。
趙冬筍笑問:「養花呢?」
抬腿邁過最後一級台階,再行平地,到萍萍面前。
萍萍回頭瞥玉蘭:「這玉蘭蛀了,我在想怎麼驅蟲。」
「改天我給你捎桶馬糞上來。」趙冬筍剛說完,捕捉到萍萍面上難色,就改口,「你不怕麻煩的話……其實可以用麻布裹著筷子頭,一隻只捋出來。」
萍萍回看趙冬筍,趙冬筍點頭,無聲告知絕對可行。
萍萍默默記下,轉問趙冬筍懷中嬰孩:「這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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