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霽沒有去寫生,只坐在門前,靜靜地看著大雨,眉頭輕蹙。
今早時窈依舊去了海市,連傘都沒有拿。
想到這幾天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今早下樓時甚至險些摔倒,如果不是自己扶了一把,只怕她已經從樓梯上栽了下來。
可即便這樣,她仍匆匆忙忙地趕著最早的輪渡離開。
就算她有了喜歡的人,著急去約會,可到底她還沒有與他說開,還是他的責任,於情於理都應該詢問一下。
言霽戴上助聽器,撥通了時窈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才終於被接聽,時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顫,雨聲格外明顯:「言霽?」
言霽一愣:「你在哪兒?」
時窈安靜了一會兒,才笑了一聲:「我在外面玩啊。」
「時窈……」言霽還要說些什麼,便聽見那邊有中年男人的聲音:「時小姐,您……」
後面的聲音大概由於時窈捂住聽筒的緣故,言霽沒有聽清,只有時窈一聲飛快的一句:「我還有事,先掛了。」
說完,聽筒里便只剩下「嘟嘟」聲。
言霽凝眉,或許從小聽不見,當助聽器能幫助他聽清這個世界上,他格外珍惜入耳的每一道聲音,聽過後便自動有了記憶。
而剛剛那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聽著分外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
言霽不斷思索著,無數張臉在腦海中閃回,最終定格在其中一張。
林丹青的助理。
一個荒誕的想法在腦海中滋生,言霽只是想到,都覺得格外不切實際。
可最終,他還是拿起雨傘走進雨中。
一小時後,言霽站在紅酒莊園前。
莊園的保安如釋重負地看著他:「你總算來……快去看……女朋友吧……」
助聽器也許是進了雨水,聽著外面的一切聲音都像是有電流通過,滋滋啦啦,聽不真切。
言霽卻莫名懂了保安的意思,對他禮貌地點了點頭,沒有糾正他的稱呼,一步步沿著石板路朝里走去。
當走在豪華的別墅樓前,看著不遠處站在雨中的纖細身影,言霽的腳步似乎也變得艱難起來。
大雨滂沱,一切仿佛都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之中。
時窈站在那裡,只穿著一套單薄的秋裝,身上早已淋濕。
她的臉色比起清晨離開時更加蒼白,整個人像是昏暗天色間的一抹亮光。
幾縷碎發貼在臉頰兩側,像是脆弱的瓷器,搖搖欲墜。
可她的目光,卻沒有絲毫動搖。
直到她看見了他,原本堅定的臉色才終於添了顯而易見的慌亂,像是怕他看見一般。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她才扯起一抹笑,如同每個尋常的招呼:「嗨,言霽。」
言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時窈的眼中多了些不安:「我只是……閒著沒事,剛好林老師說要看到誠意,還說只要我能在這裡站滿七天,就可以見一見你的那幅畫,所以我想……」
她的聲音經由助聽器傳來,斷斷續續的,言霽仿佛也看不清她的口型了,只望著她的眼神漸漸變得低落,最終她低下頭:「對不……」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一陣強風吹過,言霽手中的雨傘吹落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