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請擅長接骨的大夫。」他腿上疼痛,痛到眼前發黑,一閉眼都能暈厥過去,「記得找幾架馬車,等大夫包紮完,我們即刻就啟程。」
眾人面面相覷,劉勝從來就沒想過要背井離鄉,問:「去哪兒?」
「去哪裡都可,離此地越遠越好。」姜勝看見眾人不慌不忙,急得咬牙切齒,「快!」
劉勝皺了皺眉:「何老爺已經把你打了一頓,銀票又已收回,想來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了。為何要走?人離鄉賤,你手頭捏著的銀子也不算多,我們這麼多人呢,怕是走不到百里,銀子就要花完了。」
自從當年的事情被揭開,劉勝與何家父子幾次見面,從來就沒有被為難過。在他看來,何大川應該不會為難自家。
既然不會被為難,那跑什麼?
吃飽了撐的嗎?
「要走你走,我不走。」劉勝拉了親兒子起身,「我們回家吧,何老爺是講理之人,論起來,我們父子也是苦主,他不會遷怒我們。」
姜勝手頭的銀子確實不多,不光要做盤纏,還要給父子倆治傷,當即也沒挽留,拉了劉水豐:「你跟我走。」
劉水豐長到這麼大,一直以為自己是劉家的孩子,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親爹另有其人,但他沒有得親爹半分好處,之前拿到的小船也被收回,只剩下手頭的幾畝地……人都喜歡安穩的日子,他不想折騰,死命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又沒有針對過川表哥,他應該不會針對我。」
話是這麼說,他卻特別眼饞父親得到的百兩銀子,「川表哥讓人把你打成這樣,想來已經消氣了,我覺得姑父也不用逃。那銀子能不能……」
家裡的田地都讓他們兄弟幾人分了,這銀票也該拿出來分才對。
姜勝心頭一梗,抬眼看向劉水豐,見他不是開玩笑,而是一臉期待,一瞬間只覺得喉嚨腥甜,不過輕輕咳嗽了一聲,竟然噴出了一口血來。
然後,他再扛不住,仰頭暈了過去。
*
方白玉在待客的大堂里看到姜勝,就知道自己要倒霉。果不其然,瞞了多年的事情一夕揭開,丁大爺即刻找來了大夫準備滴血認親。
饒是方白玉極力阻止,卻還是沒能攔得住。
她心裡存著僥倖之意,那血到了水中都要散開,應該能和丁大爺的血相融。
但是丁大爺做了這麼多年的少東家,為人謹慎,並沒有上來就戳出自己的血去試,而是讓人去取了二十來個下人的血分別試,也取了親生父子或母子的血。
驗了幾十次,若不是親生,沒有血緣。兩滴血到了大夫準備好的水中就融不了,但若是親生,血會很快相融,不分彼此。
方白玉越看心越涼,努力回想當年……事情過了那麼多年,她以為自己忘了,其實沒有忘。
當年家中有意送她為妾,先讓姜勝成親,她是帶著孩子入的府。
丁福生萬萬沒想到自己做了二十年的丁家公子,轉頭竟然變成了野種。
他不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身世,眼看父親讓自己滴血,心中滿是憤慨之意。
兩滴血相繼落入水中,丁大爺眼也不眨的盯著,良久,他端起碗狠狠往地上一砸。
今日待客的大堂之中發生的事,只有少部分幾個在主子身邊貼身伺候的下人知道,那些被取血的下人,只知道是有大夫取血給主子用藥,並不知道是用以滴血認親。
下人們不知,但府里發生的事很難瞞得過家主。
丁家主得到消息趕來,進門看到憤怒的兒子,道:「冷靜點。」
丁大爺只覺得特別丟臉,噗通跪在了父親面前:「爹,兒子要趕走方氏!」
任何人都不允許自家血脈混淆,尤其丁家並不缺子嗣,丁家主深深看了一眼往日還算出色的孫子,擺擺手道:「把他們丟出去。」
丁福生接受不了這個結果,跪在祖父面前:「孫兒……孫兒是無辜的,孫兒不知情啊,還有孔氏,她嫁的是丁府的公子,如今……」
「你說得對。」丁家主心裡特別厭煩,他從下人那裡已經得知了方氏與何府的恩怨,本以為這個鄉下來的女人最老實,最翻不起風浪。結果,悶聲不吭地給府里闖了這麼大的禍。
「來人,去請孔老爺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此事是我們對不住孔家,回頭要好好道歉。至於孔氏腹中孩子……無論留不留,全由孔府做主,丁家絕無二話。」
孔氏捧著肚子,看向自家男人。
丁福生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還以為自己是丁家血脈,往日對於嫡出的兩個兄長面上尊重,心裡很是不服氣。覺得他就是出生在妾室的肚子裡,要不然,這丁家主之位,他也有很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