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今兒天色不早,肯定走不成。都決定翌日早上離開。
胡老頭被他們丟在了旁邊,就像是那日的胡文思。
傍晚時,胡文思和溫雲起四處溜達,還走到了胡老頭的旁邊。
胡文思蹲下,笑吟吟問:「哥哥,這一日感覺如何?我聽說他們明兒要啟程,到時會不會帶上你?」
胡老頭滿心憤恨,他一直以為幾個兒子還算孝順,絕對不會拋下自己不管。結果,他們真的……白日嫌他拉在草棚子裡太臭,就把他丟到了這處。剛才老婆子過來還哭訴了一番,說了許多的話,大概意思就是他們不是故意丟下他,而是這個世道如此。
他想要罵人但說不出話,嘴巴張張合合,眼神里滿是怨恨。
「我爹娘也是被這樣丟在路旁,他們當時還求了你,你一口回絕,還承諾會好好照顧我的。結果,才把他們丟下,轉身就要取我性命,怕我死得不夠快,還繼續給我吃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胡文思越想越氣,狠扇了他一巴掌,「報應!」
就在這時,胡大福湊了過來:「你做什麼?」
胡文思扭頭:「報仇啊!難道你要管?」
胡大福:「……」
「這是我爹,你當著我的面打我爹……」
「你們還當著我的面把我爹娘丟了呢。」胡文思眯起眼,「方才你們又熬白米粥了吧?我家的糧食,你們吃得可好?」
胡大福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溫雲起。
在當下,糧食是比銀子還要金貴的東西,他很怕高家的人借著這個由頭來搶。
若是高家找了同行的所有人一起衝上來搶糧食,胡家即便能搶贏,多半也要受傷。
這可是個大麻煩。
「你……什麼叫你家的糧食?」胡大福乾脆一推二六五,直接不認這個話。反正這些糧食到底歸誰,也只有胡文思一人知道,再無其他的人證。
「這糧食是我們胡家的!」
胡文思揚眉,沒再與之爭辯,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未婚夫。
未婚夫妻倆目光一對,然後分開。
胡文思滿臉譏諷地拍了拍地上胡老頭的臉:「等著看吧,不會讓你太孤單的。」
胡老頭:「……」
他心裡特別糾結,想給這些不孝子一個教訓,但胡文思一出手,絕對會廢了他兒子。
太狠了點!
到底是一腔慈父心占了上風,他對著兒子不停張嘴試圖說話。
胡大福見狀,滿臉的厭煩:「爹,你就老實在這兒等著吧,我們即便帶你上路,你也活不了多久啊。此處這麼多人,好歹不會讓你被野物啃食了去。爹,兒子不孝,可這世道就是如此,能夠留得全屍,已經是特別好的運道了。」
胡老頭本來就有傷,聽到了兒子這番不要臉的話,喉嚨一甜,竟噴了一口血,本就蒼白灰敗的臉色愈發難看。
胡大福皺了皺眉,其實他也不想把父親扔下,好歹把人埋了才行……以後全家活下來了,兒孫問及長輩,他也好說是人在逃荒路上沒了。回頭若是能靠著他手裡的東西發了家,兒孫不缺錢財,興許還能回到這豐收村將父親的屍骨接回去。
想到此,胡大福很快就有了決斷,回頭喊道:「二弟三弟,你們快過來。爹要不行了。」
兄弟三人把胡老頭丟到這裡,心裡就已經認為父親沒了。
他們不願意再帶著父親上路,卻很願意將其好好安葬。好歹全了這場父子情分,回頭外人問起,也說得過去。
是葬了,不是扔了。
三人碰頭一商量,胡三福率先起身:「你們給爹換一身體面的衣裳,我去找坑!」
不遠處的溫雲起二人看到了兄弟三人的動作,胡文思低聲道:「那身深藍色綢緞是我爹的衣衫。」
胡家原先是村里種地的,有胡父的拉拔,日子要比村里其他的人家好過不少。但那也只是相對村里人而言,綢緞衣衫於胡家算是金貴衣物,即便買得起,也捨不得拿辛辛苦苦攢
下來的積蓄買上一身。
沒多久,胡三福去而復返:「找到了,跟我走吧。」
大福二福沒動彈。
胡老頭這一路沒有缺吃的,並沒有比出門時消瘦多少,但因為常年下地幹活,他本身也不胖。如今胡家所在是一塊田地,路不太好走,相比起兄弟那樣抬著,讓人背著要好走得多。
胡三福喊走,問題是誰背?
胡大福直言:「你倒是跑得快,剛才我和二弟換了衣裳,已經被噁心了一番。輪也該輪到你來背了。」
胡老頭腰受了傷,沒人扶著他上茅房,給他換衣確實挺腌臢,胡三福也確實是不想給父親換衣裳才跑的,眼瞅著逃不掉,孝敬父親也就這最後一回了。他一咬牙,彎腰將人背上。
「小氣!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