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低眉順眼,「世子殿下。」
許久等不到他的回應,她抬首。只見他直直看著她,目不轉睛。
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一直看著她。雙目之中紅血絲盤結密布,似乎昨夜一夜未眠。
「殿下?」她再次喚他。他依舊不言語。她被他盯得有些不適。她錯開目光,等待他發話。
香爐里的香,燒出來的裊裊香霧靜靜緩緩,往屏風上撲。不知撲出來了多少陣香霧的時候,沈秀有些站不住了。
司馬燁到底還要盯她多久,到底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她雙腿發軟,有氣無力地佝僂背脊。
實在是撐不住的時候,她腿一軟,直接坐到榻上。下一瞬趕緊起來,「殿下恕罪,我傷還未好,站久了有些站不住。」
司馬燁終於開口,「你傷還未好?趕緊坐下!」
她從善如流,坐下來。同時有些意外他會讓她坐下,而不是不悅她在他面前失禮。
司馬燁的視線掃過她帶著微微柔弱病態的面龐。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沈秀:「……」
所以他到底來是做什麼的?
司馬燁走出客房,叫來秦伯,吩咐秦伯去請宮裡的御醫來給沈秀看傷,「要用最好的藥。」
秦伯咂砸嘴,趕緊領命去了。
御醫隨著秦伯去往客房時,問:「要看傷的人不是世子殿下?是誰?」
「一個姑娘。」
「這姑娘是?」
秦伯笑笑,「莫要多問。」
御醫拂鬍子,沒再問下去。至客房,與沈秀會面,御醫神色微閃。
沈秀伸出手,讓御醫把脈。她漸漸神遊太空,思考司馬燁這樣做的目的。
待看完身體,御醫同秦伯走出客房。御醫問:「這姑娘是誰?」
秦伯笑著搖搖頭。御醫知道自己問不出來,但仍不死心,「那她叫什麼?」
「您為何對她如此感興趣?」
「這小姑娘……」御醫摸鬍子,「有些合眼緣,有些似老夫的小孫女。」
從國子監下學,司馬燁回到公主府後,第一時間召來秦伯,問道:「御醫怎麼說?」
「至少還得休養大半月才能痊癒。」
「還要這麼久?」
「她傷得不輕。」說到這裡,秦伯面露心疼,「這小姑娘也是造孽,又是內傷又是外傷的,唉,都是那群該死的山匪!」
司馬燁目光一冷,徑直朝客房而去。
「你之前說你被山匪劫走,是哪裡的山匪,可還記得樣貌?」他一進屋,就直截問道。
「殿下問這做什麼?朝廷要剿匪?他們都已經死了。」
「死了?地龍翻身而死?」
「嗯。」沈秀懶得多說,模糊了細節。
司馬燁臉上露出殘酷到近乎殘忍的神色,「算他們運氣好!」
見她臉上沒什麼血色,他道:「你且歇著吧。」語罷揚長而去。
晚食有大補的參藥。原本吃食就已夠好,竟還給她準備了大補湯?她猶疑著,將湯喝下去。
次日。
祝融南來鞭火龍,火旗焰焰燒天紅。日輪當午凝不去,萬國如在洪爐中,沈秀靠在窗口,遠望當空烈日,腦子裡浮現出這首詩。
這天兒一日比一日炎熱,一日比一日難耐。沒有風扇和空調解熱,但屋子裡置有冰塊,還是能夠消幾分熱氣。
沈秀敲敲窗,「紅姐,英姐,外頭熱,你們要不進來避避暑氣?進來守著也是一樣的,反正我也跑不掉。」
紅姐與英姐異口同聲,「不用,謝了。」
她又問了兩次。她們依舊拒絕,「若你們覺得熱得受不了了,再進來吧。」她正要關窗,一眼觸及一身紫衣華袍的司馬燁,直朝屋子走來,他身後跟著侍從。
進了屋子,司馬燁先是掃視她一番,似在檢查什麼一般。,隨即坐下問道:「可有吃過荔枝?」
「吃過……呃,吃過那肯定是沒吃過的。」
司馬燁:「倒也是,荔枝是貢品,尋常人如何吃得到。」
荔枝產量低,儲存不易,故而極其珍貴,乃是皇家貢品。上供給皇宮的荔枝,都要按顆數分給宮裡人,平頭百姓哪裡有機會能吃到荔枝。
司馬燁拍了下手,侍從應聲,將涼盤端到桌上。涼盤裡,荔枝被冰塊鎮著,鮮艷欲滴,水光瑩潤,光是瞧著,便能感受到荔枝的冰涼甜潤。
沈秀口舌生津,頓時饞了。
司馬燁指著荔枝,「今日宮裡新上供的荔枝,很是新鮮,賞你了。」
她不敢相信,「我吃?」
「當然。」
「荔枝是給我的?」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