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扶光看也不看破碎的夜明珠,眉宇間浮現出笑意,「你想如何便如何。」
她又拿起一塊珊瑚玉,哐當砸碎。他還是笑吟吟的模樣,沒有半分不悅。
她就不信他能一直忍著。她拿起一柄長長的金扙,對准前面擺了一排的古董花瓶,一仗下去,一排花瓶全給她砸了。
砸完,她揚起下巴斜他。他的語氣裡帶著十足的縱容,「只要你高興,想砸多少就砸多少。」
「只是別傷了自己。」他說著,將她拉開,讓她遠離地上的瓷片。
真這麼能忍?沈秀默然。又砸了好幾個寶物後,她砸累了,又覺得口干舌燥,便扔下金扙,頭也不回離去。
「聽說了嗎,今兒下午,夫人或許是和主上吵架了,竟把主上上推到水塘里了!主上竟一點也沒生氣!後來夫人在庫房裡砸了好多東西,主上還是不生氣,還任由夫人砸,說是只要夫人高興,她想砸多少就砸多少!」
「主上對夫人可真好,竟如此寵她。」
丫鬟們在走廊邊上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她們清楚地知道,她們的主上,臉上時常帶笑,行為處事很有禮節,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謙謙君子。
然而這只是表象,實際上,主上是一個沒有心,殘忍無情,殺人不眨眼的羅剎,是一個目空一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瘋子。
夫人推主上入水,還毀了那麼多寶物,如此冒犯主上,而他卻沒有半分惱意,可見他有多寵夫人。
丫鬟咂嘴,「沒想到主上喜歡夫人這樣的。」
她們原以為主上這樣的人,不會喜歡上任何女子,卻沒想到,主上不僅喜歡上了一個女子,且這女子還是一個很……平凡普通的女子。
夫人極平凡普通。也不知主上為何中意她?
有丫鬟羨慕:「夫人是救過主上的命罷!」
「想多了你,救過主上的命,主上就會喜歡她?尋常人被別人救過命,也不一定會喜歡上對方,更何況是主上這樣的人。」
「那夫人定是上輩子積了德,所以這輩子才有這天大的福分!」
有羨慕沈秀的,自然也有嫉妒不平的。有丫鬟在暗地裡絞手絹,主上為何會喜歡這樣一個長得普普通通的女子?夫人長那樣子都可以,那自己為何不可以?自己長得可比夫人漂亮多了!
也有丫鬟對沈秀很是敬佩,「夫人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否則怎會令主上傾心。」
「是呀,夫人雖容貌一般,但說不定她很有其它過人之處。」
有一丫鬟道:「能抓住主上的心,夫人可當真是了不得!若是能向夫人討教討教就好了。」
主上這樣的瘋人,夫人都能拿捏住,夫人手段真真非凡!若能從夫人身上學個一招半式,說不定她們以後也能駕馭住主上這樣的男人!
夜色暗涌,空氣里溢滿曼陀羅花的濃香。床榻上,沈秀抵了一下身後的謝扶光。
他一直抱著她,難道就不累?她想打他,錘他,擰他,可一想到他不會感到疼痛,反而還會很高興後,她就歇了心思。
她才不會讓他高興。
借著燭火,她的視線落在銀架上掛著的長劍上。因她說睡覺不許熄燈,屋子裡便沒熄燈。
她注視長劍良久,試隨之圖下床。
只是她稍微掙扎一下,謝扶光便纏得更緊,他就像有自我意識的藤蔓一般。
他與她十指相扣,嚴嚴實實地將她困在他懷裡,如何也逃脫不得。
沈秀偏轉過臉。旁側,謝扶光閉目睡著,濃黑如蝶翼的睫毛與白皙的肌膚相映襯,漂亮得黑白分明。
這樣一張好看的皮囊,為何偏偏生在這樣一個人變態身上。沈秀憤憤不平。她再次嘗試掙脫他的懷抱。
還是沒有成功。她很是惱火。本想悄悄從他懷裡出來,拿劍殺他,但因惱火,她一時間情緒上頭,動作便無了顧忌,不怕吵醒他了,她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她試圖用疼痛迫使他鬆開手。然而即便她咬得再狠,他的手再痛,他也不鬆開她。
就好像他是溺水之人,她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死也不會放手。
低低的笑聲從他胸腔里溢出來,轟鳴至沈秀耳邊。她一抬睫,便見他在笑,極享受的笑。
「放開我,我要如廁。」她胡謅了一個謊。他終於放開她。
她急忙起身,不曾想動作太急快,上半身呲溜一晃,直接摔伏在謝扶光了身上。
趴在他身上,她轉頭想起身,一轉頭,嘴唇就碰上了他的嘴唇。
軟而微涼的觸感瞬間襲擊沈秀的大腦,霎時間就讓她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