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原地,微微斂目。
彼時,關外的一輛馬車裡,身形高大的男人身著一襲深藍色寬大衣袍,袍子上繡著織金藍月,繁複華麗,雍容尊貴。
他靠坐於覆蓋著華美綢緞的馬車裡,髮絲如雪,鬆散濃密地披散在肩後,如瀑白髮從肩頭一瀉而下,流過細長的腰部。
亦冰瑩如雪的額間,印著一彎藍月,藍月之下,一雙冰藍色的眸子,注視著手裡的文書。
影衛前來稟報,影二挑釁生事,與影六打架鬥毆。
月樓迦:「影二賜扙刑。」
侍從領命。月樓迦掀開車簾,車窗外群山起伏,馬車快要抵達邊關。
不多久,與影二交好的影三跪到月樓迦面前,替他求情,「陛下,影二他……他快不行了!他對您忠心耿耿,請您饒恕他吧!」
月樓迦頭也未抬,瀏覽著文書,「打了幾扙?」
「回陛下,已經打了二十扙。」
「應罰多少扙。」月樓迦俯視他,額間藍月泛著凌凌冷光。
陛下不是知道罰五十扙麼,為何要明知故問,忽而,影六心頭一凜,已經明白月樓迦的意思。
陛下不是在詢問罰多少扙,而是在告訴他,該罰多少就罰多少。他竟忘了,陛下殺伐果斷,從不心軟留情。
「屬下……屬下明白了。」影三離去。
月樓迦合上文書,從懷裡取出一方錦帕。帕子上繡著紅艷欲滴的石榴花。
指尖輕觸石榴花,月樓迦冰冷的面容變得柔和了些許。
第92章
衛風氣沖沖, 入衛府里時,又罵了謝扶光好幾通。出完氣,他沒進屋, 而是抱著包袱,在假山前的石墩子上坐下來。
他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氣,耷拉下雙肩, 落水狗一般神色怏怏。不一會兒,他左右拍臉, 讓自己重新振作。
假山後方突然傳來人聲,「王嬸子, 你家金金才五歲便能作詩, 他莫不是文曲星下凡!」
「哪裡哪裡。」
「金金以後怕是要給你考個狀元回來,以後你就是狀元娘了!」
金金?衛風眼波微動,面前掠過趙金金的身影。
隨即, 他勾唇,陰笑一聲。
趙金金從宿醉中甦醒。她按住沉重的腦袋。在床上靜靜躺了一刻鐘, 待腦子清醒, 她喚道:「系統?系統?」
一如之前, 系統未有半分回應。她神情渙散,雙目沒有焦點, 如同被鬼差抽走了魂魄。
搖搖晃晃, 踉踉蹌蹌下床,她來到桌邊,抱起酒瓶子, 晃了幾下。瓶子裡空蕩蕩, 不剩一滴酒。她起身去門邊,正要開門, 門忽然被敲響。
辨清門外站著的人,她道:「衛公子?」
衛風:「我有事與你說。」
「什麼事?」
「關於謝扶光的事。」
她道:「我說了,我不知道他在何處。」
「我知道他在哪裡。」
趙金金一愣,「他在哪裡?」
衛風輕搖扇子,與她說了沈秀與謝扶光的事。聽罷,趙金金驚異地嘴巴里發不出聲,將他說的話消化了許久。
「他有前科,有前車之鑑,我怕謝扶光在騙秀秀,就如他當初騙你一樣。可我與秀秀說了這事,她並不相信謝扶光會騙她。」衛風唉了聲。
「你是謝扶光的「受害者」,若你這個當事人能勸勸她,或許會比我們其他人說的話更有用。」
當事人勸告的力度不可小覷,最好趙金金能在沈秀面前多罵罵謝扶光,多說幾句他的壞話,給沈秀加深謝扶光惡劣形象的印象。
就算謝扶光沒有騙沈秀,是真的喜歡她,她心裡也有可能會產生懷疑,可能會膈應。
趙金金久久不言。衛風眸光略微閃爍。他猜測,大抵趙金金並不想幫忙。
趙金金還愛謝扶光。之前她醉酒時,曾說過對謝扶光又愛又恨。即便謝扶光騙她,不愛她,她也還是愛他。
是以,她可能不會去勸告沈秀,不會在沈秀面前詆毀謝扶光。
「趙姑娘?」衛風揮扇子。
趙金金回神。她語氣平靜,「我知道了。」
就這句話?衛風清:「你可願幫忙?」
「你先回去罷。」
她這是不願幫忙?果然她愛極了謝扶光,不願做任何傷害他的事,即便是助紂為虐也無動於衷。
不過他對此有預料,早有心理準備,雖失望,但也不過多糾纏。他拱手作揖,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