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滄這兩天的飯菜都是自己做的。
那到底是什麼引發了他的胃疼?
好難猜啊。
應該不會是自己做的焦糊的雞蛋、牛排、蛋餅、奶油蘑菇湯……或者沒完全熟透的小羊排吧?
而且今天晚上那杯豆漿是熟透了吧?沒熟透的豆漿是不是會引起食物中毒,導致胃疼、頭疼、嘔吐?
如果剛剛的著急只是關心蒲滄,那現在還添了點內疚。宴明舒語氣都好起來了,小聲:「那,那更應該去醫院看看啊,找醫生拿點藥吃。」
蒲滄還是那句話:「不去。」
「家裡有藥嗎?我去給你拿,吃一點好不好?」
「不吃。」
不是,為什麼不吃啊。自己做的飯都能下嘴,吃點藥怎麼了?
宴明舒著急又無奈,偏偏想到蒲滄現在為什麼生病,也沒好意思說責備的話,只好問:「那你想怎麼辦。」
「休息會兒就好。」
那怎麼現在還在書房?這麼冷,沙發也沒有客廳的軟。
他說:「回房間躺下好好休息?」
蒲滄看了他一會兒,起身。身體很虛弱,但還是站得很直,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一絲生病的脆弱痕跡。
宴明舒跟著站起來,看他行動間又出了冷汗,追上去擦乾,扶住他的肩膀:「慢慢走。」
蒲滄放慢腳步。
宴明舒:「想不想吐?」
「吐過了。」
都吐過了還不回房間好好休息,還在書房工作?
宴明舒動作越發輕緩,扶他到主臥那張大床上躺下,給他蓋好被子,起身:「你躺好。」
手被拉住。
他回頭看過去,蒲滄被埋在被子裡,目光深幽:「幹什麼?」
「給你倒點熱水。」
「不喝。」
宴明舒只好又走回去,坐在床頭:「那你想幹什麼?」
蒲滄看他坐好,這才鬆開拉住他的手。
宴明舒只覺得那隻冰涼的手漸漸鬆開,手心先離開,指尖又在自己腕上多停了一秒,才緩緩離開。明明就是最簡單的一個動作,做來卻顯得多溫柔繾綣似的。
蒲滄從床頭抽出濕巾,又重新拉住宴明舒的手,攤開他的掌心,拿著濕巾認真擦拭。
濕巾冰涼,淡淡的酒精味席捲鼻尖。
宴明舒看著蒲滄輕緩認真的動作,內心升起一絲異樣。
蒲滄把宴明舒剛剛給他擦冷汗的手心仔細擦了一遍,把濕巾丟掉,還是看宴明舒。
手心好像還殘留著剛剛的觸感,面對蒲滄的視線,宴明舒不自然的握緊手心:「你,快休息。」
他原本想讓蒲滄趕快休息,自己就回自己房間了。
但蒲滄就這麼看著他,目光專注深沉。
而他看著蒲滄因為胃疼而蒼白的臉色,想到自己作孽似的那些飯,再感覺到手心裡的涼意漸漸消散。要離開的話怎麼也沒說出口。
畢竟也是個因自己而起的病號,於情於理自己要多照顧一點。
宴明舒:「我再照看你一會兒。」
蒲滄又看了他兩秒,似乎終於確定他說的是真話,這才閉上眼。
宴明舒在床頭坐下,良久,懊惱的嘆了口氣。自己都不確定是懊惱做飯難吃把蒲滄吃病了,還是懊惱剛剛沒說真話,現在就要這麼看著蒲滄睡覺。
不過他很少責怪自己,所以懊惱著懊惱著,就開始禍水東引,覺得蒲滄不對勁。
自己根本不認識他,他卻恨自己,這個一開始就很不對勁。
不過一開始宴明舒對他不感興趣,覺得他是個神經病,懶得探究。
但這麼兩天過去,口口聲聲說恨他的蒲滄並沒有實際的報復行為,反而在劉敞面前配合他的挑刺、給他住不合規矩的次臥、要他一起吃飯、把他做的那麼難吃的飯全部吃下。還在生病時,用那種眼神看自己,那麼仔細的給自己擦手。
現在房間就只有他們兩個,蒲滄睡著了,因為身體不舒服,哪怕睡著了也不安穩,眉心緊緊擰在一起,呼吸急促。
宴明舒看著他,忍不住開始想——自己認識他嗎?和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去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但他著實想不到自己會和蒲家的人有什麼聯繫。
畢竟說實話,什麼國宴大廚什麼家族手藝,在這些特別有錢的人眼裡,也都只是個廚子。劉敞那個餐廳也被吹捧著說是文藝圈御用餐廳,一座難求。但蒲滄去了,他還不是得上供著,蒲滄要想伸手打,劉敞也得笑著把臉湊上去。
自己能和蒲滄有什麼聯繫?
蒲滄又為什麼說恨自己?
想得腦子都疼了也想不到,宴明舒乾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