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敘真的沒有來。
她以為距離不會改變裴敘對她好的習慣,可分開還不到半年,裴敘就已經變了。
異地戀情侶能為此吵上一架,或者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而蔣時微,並沒有這樣的立場。
是她自己要來異國他鄉讀書,也是她一次次強調「我長大了你少管我一點」。如今她得償所願,憑什麼對裴敘有怨言呢。
不過是自作自受。
十分鐘後,時微下了床,打開衣櫃,挑選今天出門要穿的衣服。
Eden約她去看地理攝影展,再過一小時就會到樓下接她。
時微換好衣服下樓,正好早餐也端上了桌。她坐在露台吃早餐,單手回復米婭的簡訊。
米婭:「你終於要和Eden去約會了,什麼時候把他的朋友叫來一起開派對?」
時微:「也許,今晚?」
米婭:「好主意!我去買些酒。」
時微:「通常情況下,Eden不希望看到我們喝酒。」
米婭:「我不信,是你說的Eden帶你去酒莊!」
時微:「他後悔了。」
對面還在瘋狂彈消息,時微回不過來。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時,門鈴聲突然響了,離和Eden約好的時間還差半小時。
Eden平時不會那麼早到,時微感到奇怪。
Sophia穿過餐廳,走去開門。
不多久,時微慢慢抬起頭,和走到餐廳門口的男人目光相撞,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哥哥。」
第31章 記憶 理我行不行
倫敦四月, 白晝時間變長,陣雨隨時發生,天氣依然陰冷。
這天上午趕上晴天, 陽光撕開薄霧, 從桃木窗子照進通道, 給裴敘英挺的面部輪廓加深了陰影。
蔣時微愣愣看著他, 逆光下,他面頰格外蒼白, 整個人一絲血色也沒有。身穿飛行夾克, 額頭上戴運動發帶, 與往常的打扮有些差別。
喊完那聲「哥哥」, 蔣時微就再也說不出話。
裴敘輕輕「嗯」一聲, 走進餐廳, 在蔣時微對面坐下。
Sophia端咖啡過來,詢問裴敘是否需要早餐,裴敘搖頭示意不用。
時微緩過神問:「哥哥,你怎麼來了?」
裴敘一語不發地打量她,直看得她心裡發麻,才開口說:「醫生不允許我長途飛行, 但我覺得我得來。」
時微眉頭微皺:「你病了?」
裴敘說:「腦部長了個腫瘤。」
眼看時微瞳孔猛然睜大, 裴敘立即解釋:「切出來化驗過,良性的。」
三言兩語間,時微因為擔心他的病情,眼眶迅速紅透。
裴敘本能地心疼了, 又說:「醫生說大概率不會復發,只是有些後遺症。」
時微緊張地問:「什麼後遺症?」
「暫時性失憶,」裴敘輕描淡寫說, 「需要時間,慢慢恢復。」
時微好像聽傻了:「失憶?」
裴敘:「嗯,失憶,比如說我已經記不得你了。」
時微:「……」
「但我的緊急聯繫人是你,」裴敘不慌不忙說,「我的微信置頂聊天也是你,備忘錄寫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必須待在你身邊,才能儘快恢復記憶。」
蔣時微給自己倒牛奶,喝了大半杯,隨著液體流進喉嚨,她聽見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所謂「最重要的人」,想來是「最重要的家人」,沒有別的意義。
想明白這點,時微冷靜問:「你什麼時候發現腦部長腫瘤的?」
裴敘說:「二月份,情人節的第二天,我走在街上暈倒了,被好心過路人送去醫院。那時他拿我手機給你打了電話,你沒接。」
時微回憶一番:「我那時候在洗澡,沒接到電話,對不起。」
「沒事,」裴敘說,「你也幫不到我什麼。」
蔣時微記得那幾天,裴敘還是正常給她回信息的,問道:「暈倒的第二天,哥哥怎麼給我回信息了?」
裴敘記不太清,推測:「清越姐接管了我的手機,是她在回復。」
二月中旬,裴敘跟時微說,他暫時來不了英國。原來這時負責回復的不是裴敘,而是他的表姐。
家裡人不想時微為裴敘擔心,硬是瞞著她,半點口風也沒漏。
手術切除腫瘤後,裴敘果然觸發後遺症,失憶了。醫生明令禁止他遠行,他迷茫著,不知該去哪裡尋找記憶。
他只能從自己的手機上看到蔣時微的照片,還有翻了好幾天也沒翻完的聊天記錄。
家人說,這是他的妹妹,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很疼愛。
出院那天,裴琰把他接回自己和妻兒同住的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