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敘坦率承認,「你贏了,我來向你道歉,為我曾經蠻不講理地帶走時微,以及使用暴力讓你受傷。」
Eden其實很想把熱咖啡潑在裴敘臉上,教養阻止他這樣做。
最後他說:「沒關係,你也讓我踢一腳好了。」
裴敘利落起身,往外走著:「這裡不方便,你跟我來。」
Eden略感震驚。
「喂,」Eden好笑地叫住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賽艇隊的王牌,冰球隊的隊長?」
「所以呢,這跟你要踢我一腳有什麼關係?」
「我有鍛鍊充分的雙腿,一腳可以把你踢殘廢。」
裴敘面露不屑:「我玩賽艇的時候你還是小學生呢。」
身後飄來一聲「putain」,大概是Eden這輩子說的最髒的話。
咖啡館外不遠,兩個男人各自插兜面對面站。
裴敘指著自己上腹說:「對準點兒踢,這是胃。」
Eden走近,左腿抬起,卻沒有踢出去。他猛然揮拳,一拳砸在裴敘的胃部,劇烈疼痛襲來,裴敘感覺剛喝的咖啡都要吐出來了。
「咳,你是分不清腿和手嗎?」
「我不至於那麼蠢,把你踢傷了還要微微心疼。」
「……」
裴敘無語笑了,靠著路燈柱,捂著上腹慢慢蹲下。
Eden居高臨下,垂眼俯視裴敘,像坐在直升飛機,觀察一座難以翻越的山。可這座山正經歷地震,扯開一道撕心裂肺的口子。
裴敘緩過來了,扶著燈柱起身:「你說得對,我不甘心,可我也不想讓時微哭。你最好健康平安,活到一百歲,在睡夢中安息。」
Eden說:「多謝你言不由衷的祝福。」
裴敘懷疑被薛鈺捅的刀口,因為剛才Eden那一拳又撕裂了。
他咬著牙,裝作沒事,漫不經心說:「慢走不送。」
Eden真走了,裴敘冷然一張俊臉瞬間垮掉,疼得齜牙咧嘴。
-
距離十二點還有三小時,時微從光怪陸離的碎夢中轉醒。
窗簾關得緊密,只有一線白光從底下照進來。
時微懵然坐起,手隨便動一下就摸到戒指盒,霎時怔住。
裴敘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時微下床換好衣服,拿上戒指盒,在沙發枯坐了兩個小時,好不容易熬到十一點半,總算能出門。
雪已經停了,地面濕漉漉,很容易腳底打滑。
蔣時微裹上圍巾,雙手縮回衣袖裡,小心翼翼地走上街。
餐吧不遠,這會兒是早午餐時間,店裡人很多。
蔣時微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點好手沖咖啡,從書架上隨手挑了本詩集來看。
十一點五十分,門口鈴鐺輕響一聲,男人推門而入,去前台要了一杯熱紅酒。
蔣時微放下詩集,假裝從容喝咖啡,目光悄悄瞥向裴敘。
裴敘端著熱紅酒走來,在時微對面坐下。
「蔣小姐很準時。」
裴敘習慣地把雙手往兩側沙發背放,雙腿在桌下疊起,體態舒展又從容。
像來談生意,還戴著面具。
可惜對面是蔣時微,她對裴敘生不出懼意。
裴敘沒得到回應也不惱,兀自打開文件袋,拿出筆記本電腦,打開文書給蔣時微看。
時微看到法院筆錄紙的抬頭,有點緊張。
剛要開始閱讀,裴敘突然把電腦收回去,問:「你吃早餐了嗎?」
蔣時微搖頭,裴敘把服務生叫來,要了一份煙燻三文魚吐司。
時微問:「為什麼不吃?」
裴敘現在胃痛得要命,表面只是笑笑說:「吃過了。」
等待上菜的時間,蔣時微迅速瀏覽裴敘電腦上的文書掃描件,從職務犯罪到故意傷害,薛啟民面臨的指控一頁寫不完。
吐司擺上桌,服務生說了一句什麼話,蔣時微沒聽清。
她的注意力被新加載出來的一幾行字鎖住,半天反應不過來。
「嫌疑人持兇器擊打被害人枕部,致被害人硬膜下血腫,開顱手術後遺留間歇性記憶障礙。」
「經法醫學鑑定,構成重傷一級。」
時微定睛看了好久,把重傷鑑定的落款日期往前反推九十天,是她十七歲生日的第二天。
裴敘吩咐助理把故意傷害案的頁面刪乾淨,沒想到還是不小心留了一頁。
時微倒轉電腦屏幕,質問:「他們這麼早就開始傷害你,為什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