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韓乙欲走,丹穗忙開口:「老爺,今晚不如讓韓大俠安置在議事堂?萬一您夜裡發病……」
「對,我夜裡也有發病的時候,韓義士不如歇在議事堂,我一旦有不對勁,你立馬把我打暈。」施老爺也有讓韓乙守夜的想法,他出那麼高的月錢可不是請尊佛回來供著的。
韓乙沒意見,聽從安排。
丹穗心裡一喜,她語氣輕快地說:「我去喊人,在窗下再置一張羅漢床。」
床置好,丹穗正準備功成身退回自己屋裡睡覺,就聽施老爺囑咐:「你還繼續守夜。」
「……是,我回屋洗洗就來。」丹穗無聲嘆口氣,她還以為找個值夜的替她,她就能睡個安穩覺。自施老爺搬到議事堂,她夜夜守著他,再繼續下去,等他病死,她也要熬死了。
……
韓乙回到議事堂時發現施老爺昏昏欲睡,內室也只有一道呼吸聲,他沒多耽誤,利落地在羅漢床上躺了下去。
隨著主人家睡下,前院陷入寂靜,隔壁轎廳的人聲不知何時消失了。韓乙一時睡不著,他閉眼能清晰地聽見夜風在石孔中穿梭的聲音,以及石園另一端,木門開合聲、潑水聲。
陡然,韓乙睜開眼,石園裡的腳步聲行至廊下,他掀被坐了起來。
門推開又關上,丹穗拎著燈籠繞過屏風走進內室,見本該睡下的人端坐著,她低聲問:「韓大俠還沒睡?可是不適應?」
「今晚不是我守夜?」
「老爺讓我也來守夜,應該是怕夜裡如廁或是喝水麻煩你。」
韓乙沉默,這伺候人的事他的確做不來。
丹穗吹滅燈籠,她摸黑走到羅漢床邊,在施老爺腳邊躺了下來。
屋裡又靜了下來,韓乙卻沒了睡意,眼睛適應了黑暗,他清楚地看見幾步之遙的床榻上,隆起的被褥下,一個年輕貌美、富有天資的女子被一個懊糟老頭子用來當暖腳婢,他心裡湧起厭惡和暴戾。這種感覺太熟悉了,胡虜的鐵騎一路南下,一座座城池淪陷,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而朝廷軟弱無能,掌權者依舊荒淫無度,視百姓如螻蟻。他救得了一個兩個,卻救不了一城一池,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片大地淪為煉獄,目睹亡國的火越燒越大。他無能無力,戰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選擇逃避。
舊事浮上心頭,韓乙氣血翻湧,一時衝動,他掀被下地,幾個大步走到羅漢床邊,一個手刀劈暈老頭子。他看著床尾一臉驚恐的人,沉聲說:「下來。」
丹穗麻利溜下床,娘哎!王管家不會誤把山賊當刀客請回來了!
「睡那個床上去。」韓乙伸手一指。
丹穗瞥他一眼,她不敢吭聲,乖順地走到窗邊的羅漢床上坐下。
「你今晚睡這兒,我就在外面,他有動靜你喊我。」韓乙繞過屏風出去了。
丹穗:……
又誤會他了。
屋外起風了,廊下懸掛的八角燈籠隨風而動,晃動的光暈落在窗上,屋裡亮了一瞬。丹穗看清如死人一樣癱在床上的老頭,她不放心地走過去探一下鼻息,輕步走了出去。
議事堂的木門還關著,丹穗眯眼環視一圈,在堂前長桌上發現人影,那個捉摸不定的男人似乎躺在長桌上。
「韓大俠,你這是……」
「你家是哪裡的?家裡可還有親人?」韓乙問。
「不知道,我是被人牙子賣進來的,來施家時才五歲。」丹穗回答。
「對五歲之前的日子可還有印象?」韓乙又問,「按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父母不該是尋常人,你不會是被拐賣的吧?」
「不是,我是被我娘賣的。至於她,她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兩個兒子想在這亂世里活下去不容易,就算還活著,我們這輩子也難再見面。」丹穗平靜地說,「我也不算是過目不忘,只是記東西快,看一遍能記住,日子久了還是會忘的。」
韓乙心中失望,丹穗沒有他猜想中的顯貴身世,依她的姿色,在這亂世中,固若金湯的平江城,家大業大的施家已是她最好的落腳地。
「我回答了韓大俠的疑問,大俠是否能替我一解疑惑?你……這是什麼意思?」丹穗問。
韓乙啞口無言,他不好說是可憐她,見不得她懷有一身的本事卻被欺負得如暖腳婢一樣縮在施老爺腳邊取暖過夜。實際上她不曾向他求助,也不曾抱怨過,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臆測,臆想她是斷翅難逃的蝴蝶,或許她壓根沒有逃跑的意思。=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5_b/bjZzV.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