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救我。」柱子大叫一聲。
「不知壯士是何方人士?」為首文士打扮的男人問。
韓乙沒回答這個問題,他拄著大刀說:「不想死就帶著你的人滾出去,偷的東西都留下。」
「原來是位俠客?」二爺笑一聲,他好聲好氣地說:「今夜不知俠士在這個小院落腳,我們冒犯了你,還請見諒。不過在這個村里,你我都是外來者,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還請俠士不要多管閒事。」
韓乙拄著的刀一轉,他掄起刀顛了顛,說:「看你說話咬文嚼字的,讀過書?書生淪落到當盜賊了?這個村雖沒人,但屋有主,我是借住,你們是賊,不能混為一談。休要囉嗦,不按我說的做,今夜把命留下來。」
柱子聽出他的意思,這是要放他們一馬?他忙識趣地幫腔:「二爺,聽他的,他來真的,重山兄弟已經死他刀下了。」
東西留下就留下,先保命再說,大不了過幾天他們再來一趟,他醒得早,聽到屋裡的對話,這兩個人今夜就要走。
柱子的話一出,不等二爺說什麼,雪地里響起一陣東西落地的聲音,其中還混雜著遠去的腳步聲。
韓乙側過身,說:「滾。」
柱子連忙扛起屍體跑出去。
「你何必殺人?你難道看不出我們一非兵二非匪?我們就是種地的窮苦人,窮得活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活得下去誰願意當賊。你把他打一頓砍一刀出出氣還不行?非要奪他一條命。」二爺質問,人是他帶出來的,卻不能齊全帶回去,他該如何跟鄉親父老交代?
「下次賊闖進你家,站在你家床頭的時候你再說這話。」韓乙諷刺一句,今夜他趕回來,但凡賊人沒在丹穗的臥房裡他都不會殺人。門從裡面拴著,還抵著桌子,撞開門闖進去的人打著什麼主意?
「趕快滾,再囉嗦我留下你的命。」韓乙不耐煩地說。
「二爺,快走。」其他人不敢再惹這個殺神。
文士打扮的男人只得含恨離開。
韓乙回屋,走了兩步他又追出去說:「不想招來無妄之災,你們最好絕了再來一趟的心思,今夜見過我的事休要再提,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說罷,韓乙再無留戀,他走進瘡痍滿目的小院,踩著倒塌的門板走進臥房,說:「我們該走了。」
丹穗朝他伸手,「錢引還有剩的吧?留一張二十貫的給這家的主人,他家的小院破爛成這樣,你我也有責任。而且我還想帶走兩床棉被,船上怕是沒有棉被。」
韓乙把身上剩餘的錢引都拿出來,餘下還有一百二十貫沒兌,他們不會再回平江城,帶走也沒用,不如都留下。
丹穗抽出兩張錢引壓在床柱下面,這張木床也毀在她手裡,被她搖得要散架了。
留下錢引,丹穗讓他把被子捆起來,她出去一趟,從碗櫃裡拿兩個碗一個缽丟裝糧食的水桶里,這些東西她也要帶走。
韓乙挎起兩個包袱背起兩床棉被,又拿個扁擔挑起兩個水桶,丹穗扛起他的大刀,二人默默離開。
「小心點,地上扔了一地的農具,別摔了。」韓乙提醒。
丹穗「嗯」一聲,她緊緊跟在他後面,幾乎是踩著他的腳印走。
「等等。」丹穗聽到一聲鴨子叫,她在雪地里搜尋一陣,避開亂七八糟的農具,把小偷丟下的雞鴨撿走兩隻。
路過養雞養鴨的農戶,以及韓乙曾拿過糧食和菜刀的人家,丹穗跑進去塞錢引。
出了村,她手上的一百二十貫錢引一張不剩。
「等我們走了,那幫賊不會再來吧?會不會把錢引拿走?」丹穗不放心地嘀咕,不等韓乙回答,她自問自答道:「算了算了,這不是我們能操心的,反正我們的心意到了,能不能落到原主人手上看緣分吧。」
韓乙「嗯」一聲。
二人迎著風雪一步一步往河邊走,風雪似刀,打在臉上如刀割,丹穗最初還覺得疼,到了後來凍麻木了,壓根沒知覺了。
五里路,韓乙焦急地往回趕時只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帶著丹穗折返,硬生生走了大半個時辰。
船上淌的血結了冰,丹穗上去一腳踩滑,好懸摔進河裡,她抓著船舷穩住身子,腿軟得站不起來。
韓乙也沒力氣了,他頭有些眩暈,借扁擔支著地才沒倒下去,他盯著她,笑著問:「還站的起來嗎?」
丹穗靠著船舷滑坐下去,她擺手:「讓我緩緩,累死我了,沒勁了。」
韓乙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