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短促無力的笑聲如汗水掉在地上,幾息便蒸發殆盡。今天這場拉練,除了四個武師傅,餘下的人都累得像頭驢子,沒力氣說話,更無談笑的心思。
韓乙動手給他們綁好擔架,拎起沙袋摞上去,搭把手幫他們把擔架抬起來。
「跟上去。」韓乙手指大鬍子,這一指,他看見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幫人,為首的便是他媳婦。
「師娘,救命啊!我們要被累死了。」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小子大喊。
「我去幫忙。」平安躍躍欲試。
「行,你去幫忙。」丹穗允了,她看向其他的學生,說:「我跟韓館主是夫妻,我的學生和他的學生也算是師兄妹,你們想要出手幫忙的,不用有顧忌,儘管去。」
這話一出,呼呼啦啦跑出去十來個小姑娘,餘下的年紀大一點的少女們,在前方傳來感恩戴德的呼喊聲中也跑了過去。
杜荊娘笑著搖搖頭,小孩的事她就不摻和了,「曲夫子,快晌午了,我這就回去了。」
丹穗點頭,「明天見。」
「明天見。」杜荊娘迎著一簇簇熱烈期盼的目光瀟灑離開。
「姐!姐!來給我們搭把手,我們抬不動了。」有個小子喊。
杜荊娘擺手,「不要偷懶,再加把勁就到了。」
「加快速度,晌午不想吃飯了?」大鬍子催。
多出十六個幫手,路上一個個大汗淋漓的身影移動的速度加快不少。
一盞茶後,二十個沙袋丟在練武場上,這批完成任務的人顧不上歇,一個個叉著腰又拐回去,拖著沉重的腿去迎落在後面的師兄弟。
安歌和小娥她們見了,也氣喘吁吁地追上去。
丹穗和韓乙並肩站在路口,她望著螞蟻一般抬負重物的孩子,說:「今天一過,武館裡的弟子就親近團結起來了。」
韓乙點頭,「今天挺出乎我們意料的,出發前我交代把沙袋扛回來就能自行回家,截止到現在,沒有一個提前離開的。」
丹穗想起豆腐坊韓娘子的女兒,她問:「韓茵茵呢?她今天也在扛沙袋?」
韓乙搖頭,「她早幾天告假了,說是病了。我估計她不會再來,有人跟我說她這大半個月天天是哭著回去,又哭著被她娘送來。」
三個抬沙袋的小子蹣跚著路過,三個人像是剛從熱水鍋里爬起來,一個個熱得臉色通紅,前襟和後背被汗水浸濕大片。她看得心生恐懼,練武不僅是吃苦,還要命吶。
「男女體力不一樣,姑娘家來練武,你們該減輕一點訓練量的。」丹穗說。
韓乙不贊同,「那不行,在體力上,女孩比不上小子,她得多付出汗水,要多下功夫才能追上男武者。本來底子就差,再放緩速度,那還練個什麼勁。苦吃了,罪受了,最後練成個半吊子?是你你甘心?」
丹穗動了動嘴,她垂下眼沒敢吭聲。
韓乙做賊似的在她肚子上摸一把,一觸即離,他覷著她說:「懷的要是個女兒,以後我教她練武,你可不能扯後腿。」
丹穗嘴硬:「你當爹的都不心疼,我心疼什麼。」
她就不信他到時候不心疼,曲丁慶教兩個女兒練武,安歌和安音被他練得做夢都在哭,這不,現在也不要求兩個女兒天天早起跟他練了,只讓她們下午去武館裡學學招式。
韓乙也想到了,他不屑道:「反正我不會跟曲丁慶一個樣兒。」
「什麼跟我一個樣兒?」曲丁慶猛不丁冒出來。
背後說人小話被逮住,丹穗和韓乙面露不自在。
「五十七個人都回來了?」韓乙轉移話題問,曲丁慶落在最後面壓陣,他都回來了,人應該都回來了。
曲丁慶「嗯」一聲,「今天他們表現還不錯,以後每隔五天拉練一次。」
韓乙同意,他抬頭眯眼看太陽,說:「離正午還有大半個時辰,我們去給他們松松筋骨,免得明天下不來床。」
武館裡癱倒一大片,牆根下、屋檐下、院外的樟樹下,有陰影的地方躺的就有人,甚至有睡著的,小小年紀就打起呼嚕。
韓乙、曲丁慶等四個武師傅拽起各自的徒弟壓在沙袋摞起的沙堆上,像擺弄泥人一樣壓腿開肩掰胳膊。
頓時,慘叫聲堪比殺豬時豬的叫聲。
丹穗走到自己學生中間,問:「下次再有這種拉練,你們也參加一回如何?」
「不不不……」她們嚇得變了臉色,齊齊拒絕。
「好吧。」丹穗也不失望,她若有所思道:「明天來場考試,算一算這五十七袋沙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