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祖上世代從仕,最早能追溯到明朝萬曆年間,江西也的確是出狀元的地方。不過到了雍正後,大抵是鬆懈了讀書,周家人漸漸變得無官可做,連當吏役都很困難,族人們便清閒下來,以收田賦為生,這樣混了幾代,到晚清,浙江沿海一代乍富,江西則日漸衰頹,周家人便重拾了當官的心思,開始仔細地教育起兒孫。
備考的日子又緊湊又無聊,眼見著天氣一日比一日熱,焦慮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強烈。
徐志懷學得實在煩了,就一個人乘車去爬附近佘山。
一次,他登山時撞見了一所女學的郊遊隊,領隊的是一群穿黑袍的白人修女。其中一名揮舞手臂,用法文朝徐志懷喊話。徐志懷不會法文,便用英語回答。修女聽了,也改用充滿法式風情的英語,請他讓出一條道。
徐志懷答應,側開身,後背緊挨灌木叢。
女童們穿著統一的罩衫罩褲,頭髮編成辮子,盤在頭上,露出額頭與鬢角。
有一位女學生的似是腳不大好,走在隊伍末尾,搖搖擺擺的,像只小鵪鶉。但她的頭髮格外的長和黑,打成的辮子盤在頭頂,被太陽一照,烏亮亮的。她最後路過徐志懷,對他說了聲「謝謝哥哥。」
徐志懷沒看清她的臉,但聲音很軟糯,以致於送別女孩後,他不禁開始想:要是我以後的女兒也這麼可愛就好了。緊跟著這個想法,徐志懷又想,他要是不讀書,或是舅舅家沒那麼勢利眼,跑來退婚,沒準也就順順噹噹跟鸚姐兒成婚,可能連孩子都生了。但想到這裡,徐志懷搖頭,覺得結婚生子也不過那麼一回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很沒意思,不如一門心思學習,那個才是最划算最實在的。
周率典則不同,他閒暇時愛去茶館酒肆,與人暢聊時事、政治、文學和種類繁多的「主義」,順帶交朋友。
某日,他領回來一個穿著過長布衫的男青年,名叫沈從之,說是從四川南充跋山涉水來的上海,也決心要考南洋公學的電機工程系,但身上錢不多,問能不能在他們的宿舍打個地鋪。
興許為了說動徐志懷,介紹完,周率典還補上一句:「從之數學很好,百年一見的神算子,可以幫我們補習數學。」
「不用,我數學好得很。」徐志懷拒絕。
沈從之站在徐志懷跟前,聽了他的話,愈發侷促,他兩臂縮在身前,背佝僂著,人也跟著小了下去。
「哎呀,你別管他,徐霜月就這個性格,你跟他混熟了就行。」周率典說著,胳膊摟住沈從之的脖子,帶他往外走。「過來,我帶你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從那一天起,沈從之就莫名其妙地在他們的房間打起地鋪。他為了節省開支,在平屋外搭了個土灶台,自己動手做飯。這樣一來,徐志懷和周率典也不像從前那樣出去吃飯堂,而是每日端著碗等著沈從之開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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