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言把手交在背後,挑了下眉:「你剛才的這些定語,都是來形容周衾的?對他評價很高啊。」
莊齊站起來,後背抵著堅硬的書桌,她說:「沒有,我就想讓他高興點。」
「他高不高興,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嗎?」唐納言問。
她想了片刻,還是點頭:「我沒有多少朋友,他算一個。所以......很重要。」
唐納言靜默了一會兒,忽而笑起來。
他那個笑很怪,像深秋後半夜的月亮,落下去就不見了。
莊齊看得一陣失神,她問:「哥,你笑什麼?」
「沒什麼。」唐納言一隻手插在兜里,朝她走近兩步,拿起桌上的一本拉美小說,眼神落在嶄新的封面上,他說:「小齊長大了,心裡頭也有別人了,很正常。」
很正常三個字說出來,也聽不出是在安慰誰。
一整晚了,莊齊先逼著自己去吃飯,又在那樣拉郎配的氛圍里,裝了兩個多小時的聾,回來後擔心起了周衾。
說實在的,她的情緒也不算太好。
聽哥哥這麼說,莊齊也學著他的模樣,笑了下:「對啊,哥哥不也是嗎?你都要結婚了。」
他淡嗤了聲:「是哪個說我要結婚的?」
唐納言背著光,挺拔地站在她的面前,像一座險峻的山峰,她永遠別想攀上去。
莊齊往後撐著的幾根指骨用力收緊了。
她壓唇的弧度,跟著劇烈的心跳一起,就快露出馬腳。
在哥哥的逼視下,她小心翼翼地說:「不是嗎?文莉姐要嫁給你,大家都知道。否則吃飯的目的是什麼?」
唐納言被她簡單的邏輯氣笑:「吃飯的目的就是結婚?你認為婚姻是這麼兒戲的東西?一頓飯就能定下來嗎?」
莊齊垂下頭,盯著地上的影子看,她小聲說:「一頓不行就兩頓,反正請來請去,總會定下來的。」
「哥哥二十八了,就算是結婚也應當,但你好像很不高興,為什麼?」唐納言繞過了這道題,在她雜亂無章的論述里,揪住了一點縹緲的實質。
他也沒有去解釋,這頓唇槍舌劍的飯,只是兩家人每年的正常敘舊,和別的都無關,也代表不了什麼,任何關係都確定不下來。
事實上,唐納言也不曉得,妹妹究竟是有的放矢,還是在亂發脾氣。
只是憑藉多年曆練和深厚閱歷,隱約覺得這裡面,應該有他想要破解的疑團的答案。
關於莊齊的一切變化。
從上大學來,到近期的一系列異常。
莊齊聽見自己的脈搏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重。
她的喉嚨口棲息了一群蝴蝶,不停地撲棱著冶艷的翅膀,隨時要從她口中飛出來,只要她的體腔放鬆那麼一點。
它們會悉數破喉而出,飛向她正直的哥哥,把他弄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