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去香港大學,下車時,本部大樓旁的鳳凰木紅綠相間,火紅的花瓣如絲綢艷麗,細葉榕撐開參天的樹冠。
胡瑩站在莊齊身邊,仰頭看著樹上的鳳凰花,口中喃喃地背誦,「黑夜裡,她看不出那紅色,然而她直覺地知道它是紅得不能再紅了,紅得不可收拾,一蓬蓬一蓬蓬的小花,窩在參天大樹上,壁栗剝落燃燒著,一路燒過去,把那紫藍的天也薰紅了。」
莊齊笑了下,「《傾城之戀》里的句子,你讀的很好聽。」
胡瑩嗯的一聲,拉著她一起討論,「你也喜歡張愛玲,那你看這本書的時候,覺得他們是有愛的嗎?」
「愛情嗎?我沒怎麼讀出來。」莊齊誠懇地搖了一下頭,她說:「我只看見白流蘇在父權統治社會下辛酸的命運。」
胡瑩點頭,「哦,你是戴教授她們那派的觀點。」
莊齊不知道他們文學上有多少分支派系。
她揚了揚下巴說:「走吧,跟上黃老師。」
參觀完了校園,到了採訪時間,昨晚那個迅速躥紅的視頻讓莊齊名聲大噪,話筒都懟到了她這邊。
好在採訪稿背得熟,莊齊稍抬了幾分音量,從容地面對鏡頭說完。
再上車時,黃老師朝她豎了下大拇指,「說的好,誇他們誇得不卑不亢的,站位和高度也都有了,精神面貌又端正。」
莊齊笑了下,「謝謝老師。」
這天的行程結束後,在港大用完餐出來,莊齊和胡瑩沿著薄扶林道走,在公交站等了會兒,坐上973路巴士,下車後走了一段,到了影灣園。
兩個女孩子點了咖啡喝,臉上吹著溫熱的風,聊上幾句不痛不癢的天。
後來誰也不說了,莊齊撐著頭往遠眺。
她想起在大院裡的夏天,小小的風箏被絆在了樹梢上,總要麻煩警衛去拿下來。
風箏是可以被取下的,會被人妥善地掛在牆上,它的歸宿很好。
那她自己呢?
她的結局又寫在哪裡?
香港的飯菜不是很合莊齊胃口,又或者她最近什麼都吃不下,總是一點點就飽得難受。末尾幾天行程又滿,莊齊到後面有點吃力,身體狀況漸漸跟不上了,上台階都要按著扶手。
同行的男同學關切地問:「沒事吧?」
「沒事,我這周運動量超標了。」莊齊說。
他啊了聲,「好像沒走多少路吧,你要注意休息。」
莊齊應句好,「謝謝。」
從香港回來以後,她都待在家裡寫訪問報告,逐字逐句地刪改。
周日莊齊睡了一整天,傍晚靜宜約她出來吃飯。
莊齊把幾個橙色購物袋放上車,「都是你要的,在中環給你配齊了,放這兒了啊。」
靜宜翻著袋子說:「喲喂,我們莊代表百忙之中還要給我拿包,我真是不懂事。」
「假死了。」莊齊都懶得看她的表情。
靜宜說:「我以為你會去海港城那家愛馬仕,怎麼去了置地廣場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