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兒沒的時候才四歲啊,被發現的時候就這麼躺在冰冷的池子裡,而他就站在岸上干看著,這麼多年我就養了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鶴辭瞳孔搖曳了下,走到墳前蹲下,手剛要碰到墓碑上的名字,就被睿王妃一把揮開了,「你別碰他,你這個劊子手!」
他垂下眼,並不替自己分辯,「都是我的錯。」
阮音雖不知內情,但憑她對他的了解,也知道他不可能做出傷害手足的事來,在她看來,是睿王妃把喪子的悲痛轉化成對他的恨。
她需要一個出氣口,而他就卑微地成了她發泄怨恨的口子。
「娘,您別激動,有事情我們好好說,我知道您痛苦,可人總要向前看,君拂難道不是您兒子?」
聽到這話,睿王妃愣了下,這才慘笑著呢喃,「是啊,原來我……還有一個兒子,我也……只剩這麼個兒子了。」
阮音並未聽出她語氣不對,心裡還暗暗鬆了口氣,只是下一剎,她又被她的喃喃自語驚得合不攏嘴,她說:「為何他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殊榮,為何當初死的不是他……」
阮音頭皮一陣發麻,她沒想到,這些年來,他都是這樣過的。
看似並不心機的睿王妃,在用一種極為冷酷的方式,凌遲這個僅存於世的兒子,利用他的愧疚,將他牢牢釘在恥辱架上。
「夫君,你快解釋啊。」她回過頭,急切地望著他。
他看了她一眼,眼裡慢慢有了溫度,這才重新將目光轉向睿王妃的臉,可臉上的表情卻是麻木的,「娘,十五年了,我為這事解釋了十五年,可你總是不相信我,朗弟……真不是我推下去的。」
睿王妃淚光閃爍,「證據確鑿還需解釋什麼?你嫉妒我和你爹偏心你弟弟,故意帶他去湖邊玩,就算不是你推的又怎樣,朗兒在水中掙扎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就在岸上看著,你那時心裡一定在想,等他不在了,我們的目光就會重新回到你身上了,是與不是?」
他臉色愈發蒼白,語氣卻依舊無力,「不是,為何人人都覺得是一場意外,你卻不能信我一回?」
「別人又怎知我的痛,我生他的時候大出血,九死一生才生下他,他是我的骨肉,要不是你……」
阮音見她又要發作,而且這話就跟鬼打牆似的,繞來繞去也都在原點,便知道解釋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於是吩咐睿王妃身邊的丫鬟道:「茴香,娘久哭傷神,你還是扶她先回車上休息吧,這邊我來料理。」
茴香上來攙起睿王妃的手,卻被她甩開了,「我不走,我就留在這陪陪他,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就等著我來呢,我怎麼可能離開?」
由此可見,無論什麼年紀,人只要無賴起來,就跟難纏的小孩沒什麼兩樣。
阮音只好勸她,「娘,你就放心吧,我這邊幫你料理得好好的,叔若泉下有知,也不捨得您這麼傷懷不是?」
睿王妃還是情難自已地抽泣著,半晌才抬起麻木的臉朝她看了過來,嘴皮子翕動了幾下,才用破碎的聲音道:「我再看他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