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了一半,手上驀然一輕,順著影子瞟過去,紙已到了他手裡,他重新一點點展開,眸光掠過上面的字跡,這才發現字體遒勁有力,矯若驚龍,水平深厚得不像短短几年裡練出來的。
可她的確一直在進步,以前大抵是怕露出馬腳而勤加練習,可如今呢,離開那些紛雜世俗的目光,躲在這無人看見的角落裡,她還能堅持苦練,不為取悅他人,只為提升自己,這樣的品性,實在是連他都忍不住欽佩起來。
阮音見他字帖已到他手裡,也懶得跟他爭搶,旋裙回到椅子上,拿起編了一半的蒲扇,低頭捋順經緯。
他見狀又擱下字帖走過來,一臉好奇地盯著她手上的動作瞧,「娘子不僅字寫得越來越好,竟還有這手藝,實在令我甘拜下風。」
這熟稔的稱呼引得阮音沒忍住白了他一眼,這才低下頭默默編了起來,「你這誇人的本事也精進不少呢。」
「我不過肺腑之言罷了。」他順勢挨著她的腿坐下來,拿起一根蒲草纏在指尖把玩,沒想到這東西看似柔軟,邊緣卻有些鋒利,稍一不慎划過指腹,便劃開了一道小口。
傷口不深,只淺淺的一小道,可他心頭一突,一下子想起她手上的那些傷來。
阮音的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沒發現他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你別弄亂——」話沒說完,手便被他攥住了。
她剛擰起眉,卻發現他只是將她的手拉到燈下,再攤開她手心觀察起手上的傷口來,她十指間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傷口,傷口雖已癒合,卻留下淡淡的紅痕。
他凝了須臾,又用指腹輕撫過那些紅痕,果然,那些地方比其他皮膚粗糲些。
看到這裡,他眸色愈加深沉,心疼從眼底深處溢了出來,「你真是傻,明明有錢怎麼不去用,這東西買一把也不值幾個錢,何必親自動手?」
十指上被他撫得微癢,這癢意又化成暖流,緩緩湧入心田裡。
她抬起眼,便見他低下頭來,用他的唇代替手指,慢慢地在她手指間蹭動著,微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手上,下巴上粗糲的胡茬刮過她的掌心,酥酥麻麻侵·入她的全身。
她腦中閃過一道白光,閉上眼,那些不合時宜的畫面一下子灌入腦海。
「你你……你好好說話,不許……動手……」一句話說得聲不成聲,調不成調,像是被溺在水中似的含糊不清。
鶴辭並沒有戲弄她的意思,聽到她的聲音,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髮鬢微亂,白皙的小臉紅撲撲的,紅馥馥的唇瓣微微翕動著,嘴裡說著「不」,臉上的表情卻仿佛在邀約著什麼。
這樣春·情綻放的時刻他不是沒見過,他只是沒想到竟來得這麼突然,剎那間,身體裡的血開始劇烈涌動,熱氣穿過薄薄的皮透了出來。
見他眸心一沉,阮音才醒過神來,趕緊捂住嘴,一雙眼瞪得大大的,有幾分警惕,又有幾分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