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太妃面露驚訝,道:「廢帝?雪兒,廢帝不是如此簡單的。古往今來,朝代更迭,不是只有最後一任皇帝昏庸無能。多少暴君、昏君依然可以壽終正寢,大權在握的臣子難道就沒想過廢帝?有些是不能,有些是能也不能。世人頌揚這些忠臣,為他們惋惜,怒斥昏君,可若是他們真的廢帝了,世人又會如何說?『亂臣賊子』。」
「現在並非天下大亂,皇上雖然殺了大諫,長公主……但也『只是』殺了一個大諫,長公主已無礙。皇上就是皇上,就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天子犯法何曾與庶民同罪過呀,君權神授。皇上並沒有做出人神共憤、民怨沸騰之事,瑞王是攝政王,但依然是臣子。若廢帝,禮與法,理與情,都無法名正言順。瑞王有懷朗軍,可大周不是只有懷朗軍,若有人起兵,出師有名,大周必亂。」
婉太妃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姑母會想法子自保。還有安國長公主和寧國大長公主在,她們二人並非冷血無情,不會縱容皇上殘害手足。你呀,和她好好的。若是得空了,就多來府里陪陪姑母。多年未見,你給姑母講講你的事,可好?」
宋雪乖巧的應下,講起了這兩年的暖心事。
顧晨和顧煦漫步在園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任旁人隨便聽。走累了,就近找了個亭子歇著。
顧晨提議下棋,顧煦馬上命下人去辦。不多時,棋盤、茶水、點心、瓜果、薰香一一擺好。顧煦命下人站遠一些。
顧晨捏著白子,等顧煦慢慢落子。
「這裡原是武陽大君的府邸。」
顧煦落下一子,道:「是。皇姐給了我幾處府邸讓我選。我和母妃商議,母妃讓我做主,我便選了這處。」
顧晨落下一子,沒說話。
顧煦看了一眼王姐,道:「我知道我不應選這裡,引人遐想。我……我只是還記得二皇兄,會時常想起二皇兄教我騎馬,縱身護住我。王姐,我絕不會做出二皇兄做的錯事。我選此處,沒有避諱,也是想讓皇姐明白。」
二人下了幾個來回,顧晨清楚了顧煦的棋力,也從棋中看出了顧煦的性子。溫和、謹慎、耐心、有自知之明。她配合著顧煦,慢慢下著。
「殿下的學業如何了?」
「在宮裡時,趙太師每隔一日進宮教我讀書識禮,還有其他先生教我。我記得父皇的教誨,每日讀書,不曾懈怠。如今出宮了,我想每日親去太師府,請趙太師繼續教導。趙太師的身體還好,我想多向趙太師學習為人之道。如此一來,武藝可能就會落下了。」
顧晨看著棋局,隨意的問道:「殿下將來是想入朝效力,還是想做個閒散王爺?」
「王姐,我不奢望能成為王爺,聖上封我為「大君」,已是足夠。將來,若是朝廷需要我效力,我便盡力而為。若是不需要,我便以書為伴,足以長樂。」
顧晨抬眼看向他,落一下,道:「若是如此,殿下可以先放下習武。趙太師年事已高……當世再難有如趙太師一般的鴻儒。武藝可以後面再學,當作強身健體。」
顧昀點頭,實誠的道:「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顧晨笑著拿起一塊桂花糕,入口即化,不甜膩,很對她的胃口。
「這桂花糕是府上做的?」
顧煦略有羞赧的道:「嗯。我在宮裡聽說王姐喜歡吃桂花糕,但不喜歡太過甜膩。知道王姐要來,我命廚房做的。」
這可是花了心思的,顧晨若是不吃點心,這桂花糕就無用武之地。
「殿下不必如此費心,饅頭我也能當點心吃。」
顧煦被逗笑了,道:「王姐喜歡吃什麼,我都記得。」說著下了一子。
「誒,下錯了。」
顧煦看了看,略顯慌亂的要將棋子拿起來。想了下,沒拿。
顧晨替他拿了起來,道:「是我說話讓殿下分心了。殿下重新下過。」
顧煦把王姐遞過來的棋子握在手中,從棋簍中拿起一枚黑子,重新落子。
晌午,正殿擺宴,分案而食。席間,四人隨意說了些客套話,主次分明,讓人看不出什麼。不過,宋雪能出現在這宴席上,足夠讓人將消息傳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