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汗水浸濕的手中,是一個棕色瓷瓶。將瓷瓶放到桌子上,秦遠轉身便出了帳篷,在花卷疑惑的目光下飛速地走開了。
花卷端著剛打的熱水回來了,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藥:「秦先生可真是有心,想當年,世子爺的藥還是您與福晉上門所求。」
璟瑄聽著花卷如此說,似乎也想起來了些什麼,這些年,或許是因為不斷長大,幼時的記憶愈發模糊了。
或許這便是生長的自然規律吧,畢竟她上輩子這個年齡,似乎也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鬢若刀裁,眉如墨畫。一襲道袍,白衣勝雪。
初見那時,他還是一個扔雞腿給造化的小道士。
她又想起那天,他一縱雙禽,瀟灑一如初見。
「公主,」花卷見璟瑄發呆,提醒道,「您再不洗漱,這盆水又該涼了。」
還要去見康熙呢,剛剛才命人去稟報,說公主已醒。
「大夏天的,用涼水剛好,」璟瑄聽著璟瑄這麼說,便也收拾起來,「倒也不用太過緊張。」
「萬歲爺可是對您十分慈愛,」花卷神采飛揚,似乎被誇的是她自己,「這兩天您可是沒少被誇,我都會背了,皇上稱讚您『孝心當屬諸皇子皇孫之首』。」
璟瑄開始還笑著,此刻臉色卻有些不太好,她疑惑道:「孝心當屬諸皇子皇孫之首?你這是從何處聽來的?」
「就方才出去打水,灶房的小全子說得呀,」花卷似乎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可是皇上親口說得!」
璟瑄暗道不妙,她怕是被皇瑪法當槍使了,她雖然不善於算計人心,但這點事情又何嘗看不明白:這是用她在敲打太子,甚至大阿哥。
「你主子這是被當成靶子了,」璟瑄對著不明所以的花卷搖頭,「你想,旁人聽到這句話,心裡可會舒坦?」
花卷想了想便也明白了過來,隨即便是氣惱:「是您救了皇上,他怎能……」
「慎言,」璟瑄制止了花卷,「皇瑪法寵愛我,我自然應當感激,旁人便是嫉妒,又能做些什麼呢?」
左右她一不怕陷害,二不怕失寵,要擔心的另有其人。
璟瑄說得沒錯,此刻,胤礽心裡頗為不淡定,他此刻正與娜仁坐在溪邊。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胤礽有些神思不屬,俊美的臉上帶著凝重,「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要多久。」
「這是什麼意思,晝夜是誰?」娜仁依舊是一身火紅的顏色,頭上戴著新編的花環,「胤礽,你什麼時候向我阿爸提親?」
「沒什麼,」胤礽笑笑,將娜仁攬到懷裡,「那天你幫我的事情,沒有告訴別人吧。」
「當然,」娜仁望向胤礽,滿臉燦爛,「怎麼會,那便是你親自獵得,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胤礽放下心來,可眼神卻依舊蕭瑟,娜仁有些心疼,可又忍不住沉醉:她除了喜愛胤礽的皮囊,更是喜愛他如今這樣的神情,令她心中充滿了憐惜,是那些草原的漢子身上都沒有的。
可惜,她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個詞叫美強慘。雖然胤礽大概是算不上。
胤礽此刻正在盤算著那日皇阿瑪的話,在出事一天以後,皇阿瑪便不再提及此事,更是召見了他與大阿哥。
「保成,保清,」康熙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想起探子查到的一切,實在是惱怒,可他也想再給這兩個孩子一次機會,「你兄弟二人,還是要齊心協力。畢竟,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打虎?胤礽與胤禔聽到這這句話,心都顫了一下。莫非是皇阿瑪知道了什麼?
康熙一直注意著他們的表情變化,如何看不出,他們心中有鬼。
誰也沒想到,堂堂一國太子竟然用如此伎倆,提前命人準備獵物,偽裝成自己所得。
而大阿哥身為諸位皇子中年齡最長,不為弟弟們做表率也就罷了,居然勾結蒙古,想陷害太子,在眾人面前揭穿他「獵虎」的真相。
沒錯,康熙並不知道胤禔真實的圖謀是想讓胤礽摔斷腿,不然此時早已經發作。
康熙表情愈發凝重,卻又都忍了下來,畢竟目前還未查明,為何那虎是衝著自己撲來,他不相信那是一個巧合。
他眼神掃過胤礽、胤禔,開口問道:「那日猛虎傷人之事,你們兄弟二人,可有何見解?」
思考了一番,胤礽率先開口道:「此事著實出人意料,當仔細查驗。」
康熙心中暗自無奈,這獵虎一事還是他來收得尾,掩去了太子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