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瑄深知,憑阿瑪的性格,定然不願十三叔再被圈禁,哪怕只有一年。
定是出事了。
正思索著,璟瑄又收到了來自錢鳳與嬌嬌的信,揚州一切都好,女兵的訓練也有條不紊。
至於蘇文那邊,京城眼線太多,倒是不便於聯絡,畢竟哪怕璟瑄與胤禛,交流起來也是十分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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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康熙此刻似乎蒼老了許多,愈發像個真正的老人,「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簡直是愚蠢至極,大清可以有狠毒的太子,但不能有一個這樣的蠢貨。
一聲嘆息後,康熙合上了眼。
室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半晌,營帳里的眾人才聽見那個蒼老、嘶啞又凝重的聲音。
康熙悲痛地說:「來人,擬旨!」
「……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暴戾□□,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戮辱在廷諸王、貝勒、大臣、官員。專擅威權,鳩聚黨羽。窺伺朕躬起居、動作,無不探聽……十八阿哥患病,聚皆以朕年高,無不為朕憂慮。伊系親兄毫無友愛之意,因朕加責,讓伊反忿然發怒。更可惡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
說完這段話,康熙似乎也是力竭一般,強行撐著一口氣,忍痛說道:「朕決意廢黜皇太子胤礽,即日起押解回京,圈禁於宗人府。」
聽著系統的轉播,璟瑄嘆了口氣,看來這次便是歷史上有名的一廢太子了。
「我十三叔是因為幫太子求情,才被廢嗎?」璟瑄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畢竟十三叔此時還是太子爺的人。」
系統自是沉默,它並不擅長分析這些。
還有一人!
璟瑄想到了秦遠,畢竟他也是胤禛的謀士,總該幫她出出主意。
「恰是因為,十三爺是太子的人,」秦遠起身,拿起桌上的朱泥梨形壺,往並不配套的青花茶盞里,倒了一杯茶,「嘗嘗吧,這是好不容易尋到的祁門紅茶。」
「此言何意?」璟瑄摸不著頭腦,怎得都愛打啞謎。
這祁門紅茶又有何稀奇?
此時大都愛喝綠茶,西湖龍井、洞庭碧螺春,都是破受追捧,紅茶出口英國更多。
秦遠哪裡好意思說,是因為綠茶性寒,此時璟瑄大病初癒,不宜飲用,因此他便找了蒙古行商,換了些紅茶。
「若是造化咬死了家裡的白鵝,」秦遠思忖著,手指不自覺轉著茶盞,「你可會怨怪負責餵養造化的小福子?」
「自是不會,」璟瑄搖搖頭,接過這杯紅茶,「自是造化之錯,它本就是個過於活潑的性格,又如此受我寵愛,小福子如何能一直看著它?」
細細品來,茶中竟還添了些干桂花,似乎使人置身於桂花樹下,泛起回憶中那點點金黃。
她幼時也曾采遍御花園中的桂花,曬乾後獻給額娘、德妃、皇太后,還有康熙。
多麼美好的一段日子呀,還有御花園的胖頭魚。
璟瑄見秦遠並不作聲,思忖道:「如果實在是要怪罪,那便怪罪我吧。」
是我沒有將它教好,雖然我的造化本就不會如此。
「你不會怪罪,那旁人呢?」秦遠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神情肅然,「天下如公主這般之人,又有幾個?」
「怕是會的。」
哪怕是上書房中,皇子犯錯,自有伴讀受罰。
昔日太子犯了那麼多錯,但皇瑪法依然是推到了奴才身上。
說完後,璟瑄愣住了,手中的茶水險些濺出來,她似乎備受打擊——
康熙這是遷怒於十三,因此才將他一併圈了,好發泄在太子那邊沒發泄完的怒火。
前世十三與太子爺走得近,他被牽連,而這次,十三爺得了胤禛的提醒,與太子貌合神離,依然被遷怒。
似乎是無法接受,璟瑄喃喃道:「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可十三叔他,不是下人啊!」
他是皇瑪法的親子,皇瑪法怎麼能如此遷怒他。
難不成他要寸步不離守著太子爺嗎?如此豈非更是被視作太子一黨。
「早在十三爺選擇站上這條船,」秦遠有些不忍,卻還是將話說明白了,「他便沒了退路。」
他與雍郡王一樣,都是皇帝為太子選得刀。胤禛眼下更有價值,但依舊會被遷怒。
除非四爺拼了命,為太子求情。而後寄情山水,不問朝政。
秦遠不知,這便是上一世雍正走過得道路。
胤禛上輩子,被「自願」做了許多年富貴閒人。
康熙需要之時,他是與大臣們對抗的手中刀、馬前卒,而康熙不安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