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男人睡這張床確實有點兒擁擠了,身體貼著身體,更何況身上還蓋著一個不那麼輕薄的被。
鍾珩陷在夢裡醒不來,覺得沙漠裡好像多了個太陽,只有嘴唇上是冰冰涼涼的。
於是,他在睡夢中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
血漸漸沒了,黎夜挪開了點兒頭,卻被人不小心舔了一下,面色瞬間古怪起來,目光落在鍾珩微張的兩瓣唇上面,隨後又移到他長長的睫毛和微垂的眼尾上,頓了一會兒,猛然皺了下眉,倏地起身,把鍾珩的兩隻胳膊拿了出來,然後就跳窗逃逸了。
鍾珩昨晚干那些糊塗事的時候本來就沒有什麼意識了,一大早被鈴聲吵醒時就只記得黎夜跟他回了宿舍,後面好像糾結怎麼分配床鋪的問題來著。鍾珩翻了個身,還沒想起來這個問題是怎麼解決的,就發現這屋裡哪還有神使的影子?
他頭疼地回憶了一下,片刻後下了結論:神使昨晚上走了,沒睡這兒。
鍾珩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床,點頭,不然也睡不下。
於是某位不識字也不太會動腦子了的玩家自信滿滿地放過了這個問題,往旁邊床上掃了一眼,鈴聲才沒響多長時間,那邊的人已經不見了,床上也板板正正的,床單一點褶皺都沒有,看上去主人家已經走了半天了。
鍾珩的第一想法是——這地方不是人呆的,呆瘋了急著回家在正常不過了。
屋裡的窗戶不知道是誰開的,終於往房間裡透了點兒新鮮空氣,他們的鈴聲早,清晨的風還是涼涼的,吹得鍾珩清醒了不少,捂著胃下床,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怎麼餓?
不是餓過勁了的感覺,是真真正正的,吃飽了的那種。
鍾珩納悶,他什麼時候夢遊去食堂了?
他胡亂想了幾個可能,疊被的時候順手把壓在枕頭底下的「檢討書」收進口袋裡,這會兒不用吃飯了,鍾珩趴在窗台往下看,又是一片烏泱泱的腦袋在操場上動。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等這幫人都過了操場的一半,後面再沒有隊伍跟著,鍾珩才慢悠悠地從樓梯上晃悠下去,垂在身側的手指「喀拉」幾下敲在刀柄上。
底氣足了不少。
因為有了昨晚的突如其來的靈感,鍾珩路過石像的時候特意多看了幾眼。
石像人睜著眼睛目視前方,沒了昨晚上的燈光,沒畫瞳孔的眼球沒有感情地直視著一個地方。
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怎麼的,鍾珩往後退了兩步,擰著眉打量這個石像。
「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樣了。」
具體哪兒不一樣鍾珩說不出來,但有一點是確認的——
沒有昨天感覺那麼像黎夜了。
他原本會按按指關節什麼的,現在刀拿回來了,就把手放上面摩挲。
可能是昨天晚上的光太昏暗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剛看了石像又看黎夜產生了錯覺,可能是昨天晚上黎夜的某些行為讓他慌了神,下意識把他的臉按在一個沒有神的石像上,可能是昨天晚上副本的影響讓他往一個固定的方向思考,可能……
鍾珩想從這幾個可能里篩兩個出來,但想到後面,站到石像側面的時候,他猛然推翻了之前的所以可能的猜測。
因為從那個方向,鍾珩前晚每次扭過頭看見的側臉,和石像如出一轍!
他似乎知道為什麼那個人消失的那麼早了,也知道這個石像為什麼和昨天不太一樣了。
因為那一摞以神使的頭像為基底的照片的最上面,加了一張新的,就是那個前一天考試的第一名。
那個所謂的完全承載了神的意志,勤勞、善良、有愛心,且……極其聽話的。
鍾珩想起昨晚他說起話時的斷續、僵硬的狀態。
完全被人掌控、磨掉了所有的自我意識,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鍾珩想著想著打了個哈欠,放下手時後腦勺一涼。
完了。
第32章
從他第一天送可樂上學, 幫了人家第一個忙開始,就變得特別容易累。
幾乎每次運動完,身體就不是自己的了, 被後面的人操控著, 像提線木偶一樣,強扯著一口氣,只能說還活著。
在這種地方動不動就暈過去,重點是還沒死。鍾珩已經不知道是說自己幸運好還是要感謝神使給自己開後門好了。
要說他自己幸運,他本人是不信的, 但要說是神使給他開了後門……
鍾珩抬眼, 順著石像的側臉望到前面的教學樓上, 頂上剛好飄過一朵雲, 顏色很重,髒兮兮的,若是成片, 或許是場很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