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倚著靠枕整理手中的牌,笑著說:「嘉禾談了個男朋友,你爺爺讓她過年期間帶回家看看。倆人因為這事起了爭執。」
「男朋友?」甄稚脫口而出,雪餅渣簌簌掉到胸口,「林澤楷?」
「你在開什麼玩笑!澤楷比我小好麼?」趙嘉禾哭笑不得,「是我大學班上的同學。」
甄稚也不知是舒了一口氣,還是為林澤楷嘆了一口氣,低著頭拍掉胸口的雪餅渣。
岳明心見她還站在旁邊,就招呼她兒子:「你往旁邊挪點兒。雙人座你非要橫在中間,叫人家怎麼坐?」
岳山川沒接話,默不作聲地往旁邊挪了挪。甄稚也沒看他,往旁邊一坐,心裡開始置氣:是他先招惹我,怎麼他倒像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總之就是,我們才談了兩個月,彼此還在進一步了解呢,姥爺就讓我帶回來見家長。八字還沒一撇……」嘉禾看著牌搖了搖頭,「這都是摸的什麼爛牌?」
岳明心笑道:「老一輩是覺得,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是耍流氓。」
「沒錯,我就是女流氓。」嘉禾抽出幾張牌甩在桌上,「三條7!這家裡一個個都是老古板,也就三舅媽能懂我在說什麼。」
「順子4到8。」岳明心溫和地笑著,「婚姻大事,謹慎點兒沒錯。婚前多相處,多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不合適就趕緊好聚好散。」
一直沒搭話的岳山川,抽出一把牌撂下去:「同花順。」
「岳山川打法太野,我不玩了!」嘉禾被攪亂了思路,興趣缺缺地把手裡的牌遞給甄稚,「你繼承我手牌接著玩吧,我去廚房幫我媽一下。」
趙嘉禾走了以後,這一片區域的氣壓迅速低下去。
兩人出牌毫無布局可言,牌型怎麼狠怎麼組,哪怕剩下的牌被拆得七零八落,也勢要在當下殺對方一頭。表面上倒是相安無事,面無表情也不說話,暗潮洶湧得厲害。
岳明心看出端倪:「你倆又吵架了?」
異口同聲:「沒有。」
岳明心隨口說:「你倆真是,從小一見面就鬥嘴,不見面又想得慌。」
「誰想他了?」
「誰想她了?」
又是異口同聲,外加面面相覷的嫌棄。
岳明心笑著把手牌攏成一摞放在桌上,站起身:「好了,大過年的,別生一肚子氣。我也去廚房幫忙了,很快開飯,你們少吃點零食,閒著無聊可以逗逗鳥。」
「鳥?」甄稚一臉疑惑,「哪裡來的鳥?」
「你哥一早去花鳥市場買的。本來要親自給你,但你早上不舒服在睡覺。」岳明心指了指窗戶,「喏,在那兒呢。」
岳山川整理桌上散落的撲克牌:「這是買給爺爺的。爺爺不是腿腳不好嗎?光下棋應該很無聊。」
岳明心笑而不語,轉身走了。
窗戶前掛著一個精緻的木鳥籠,一隻毛色發亮的八哥站在橫杆上蹦躂。
陳留芳不准甄稚在家養小動物。北方一到深秋就萬物肅殺,寵物只能養在室內。以前她養過一隻兔子,在房間裡滿地拉尿,電暖氣一烘更是臭得讓人發暈。陳留芳很快就把兔子宰了紅燒,還給她盛了一碗,為此她哭了好久。
「哎呀,這隻鳥看著真精神。」甄稚來了興致,從旁邊花盆裡拔下一根雜草,伸進籠子裡逗鳥。
八哥時不時歪著小腦袋,低頭啄著草葉。終於被弄煩了,伸長了脖子大叫:「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
甄稚被逗得捧腹:「真是一隻滑跪鳥,一言不合就道歉。」
岳山川站在她斜後方,看著她時而專心逗鳥,時而開心大笑,心想這姑娘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記仇,只要注意力轉移到別處去,再大的仇怨都能煙消雲散。
「道歉的話也聽了,不生氣了?」他走到她身邊去,話裡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