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一眨眼,她卻又站在了明亮的櫻花樹下。
花瓣如飛舞的飄絮,著迷一般地圍繞在她的身側,如有花妖助力一般。落下時,也不肯離開她的腳尖。
她抱著一簇淡紫色的花,在不遠處笑盈盈地看著他。
這笑容依舊帶著鮮嫩的唇脂,但大約因為日光比燈燭更加明亮,故而也在她身上渡上一層晶瑩的輝光。
「殺生丸。」
「……」
微風如漸起的歌調,在此刻徐徐入場,揚起了她美麗的長髮。
「殺生丸,你覺得,我像是一個女人嗎?」
「……」
他沒有移開目光,卻想這一切,都該只是幻覺才對。
「一定覺得不像吧。但是,如果四魂之玉不在的話……我就能變成一個普通的女人了。」
「……」
然後,她笑著從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塊圓潤的玉石。
他想,這話該是對犬夜叉說的才對。
但是她念出的,卻又是他的名字。
「殺生丸……」
他咽下了那一點鬆動,道:「四魂之玉……我不需要。」
她的眼神零落下來,指尖微微回縮,這瞬間的動作也恰到好處地落進了他的眼底。
「你可以將它摧毀。但是,若你不要的話……我就會死。」
那被他咽下的鬆動死灰復燃,生出了更多動搖他的因果出來。
「為什麼會死?」
她收斂了自己的光華,化為一聲婉轉的嘆息。
「這世間的生命,有太多的貪念。我貪念平凡,犬夜叉貪念四魂之玉,花貪念絢麗,樹貪念長生……有善的貪念,也有惡的貪念。因為有這些貪念的存在,我這樣一個守護著四魂之玉的巫女,才無法得到善終。」
「你可以選擇不當守護巫女。」
她抬了眼:「是嗎?那麼殺生丸,你又可以不再追逐你父親的足步嗎?」
「……」
「對於我們這種人而言,一旦認定的事,是很難更改的,」樹下的桔梗神色落寞地低垂著眼,纖長的素手撫弄著懷中的繁花,溫柔而輕緩,像撫摸剛出生的嬰孩,「我已行在這條道路上,卻仍然懷著卑鄙而微小的希望,希望能等到一個契機,將我從這條路上解救出來。」
他沒有再出聲,只是難得耐心地等待著她接下來地話。
「而我希望,這一次,你能成為我的契機。」
他再次眨了眨眼。
「為什麼是我?」
桔梗微微側頭:「你不知道嗎?」
他不回答。
她又露出了一個亮晶晶的笑容,與懷中之花交相輝映,仿若人間芳華。
「因為——」
笑容與光芒是在這一刻戛然而止的。
喉音與櫻花也隨之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撕裂的聲響,與這場景中的一切美好之物格格不入,還帶來了血色——他剛剛才經歷過的那種猩紅的血色。
他甚至開始厭煩這種顏色。
懷中的花束掉在了地上,然後,血液滴落上嬌嫩的花蕊。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卻清晰地將眼前發生地一切記錄在那一圈小小的虹膜之中,再經由身體裡那些粗粗細細的線,傳遞到大腦裡邊。
這一切轉變得過於突然,饒是他——也需要那麼幾秒鐘來適應。
桔梗的笑容還凝固在唇角,下一秒卻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火紅的身影也由從她的身後顯現出來。他看清了刺客的臉。
那人舔了舔自己染血的右手,隨即啐了一口,看著落到地上的巫女,如同在看一隻無枝可依的枯萎之花。
「嘁,你在做什麼白日夢呢,桔梗?你的身上全部都是妖怪的腥臭味,都快把我熏死了,沒想到你還想當一個普通的女人?哈哈哈,你的存在除了守護四魂之玉,還有什麼其他的呢?既然你這麼想逃離,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完成你的心愿,送你去死吧。至於四魂之玉,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