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又摸摸自己的鼻子:「等著看我當時鬧的烏龍到底算不算是報恩了呀。」
土地公顯然不太明白貓又的腦迴路,只好呵呵笑著地飲下一口酒:「都是烏龍了,那兩位大人肯留你的性命至今,就已經是你天大的福氣了。貓又,做貓可不能太貪心啊。」
「話可不興這麼說哇。阿爺,你記得你當時和我說,如果要讓兩個人和解的話,要怎麼辦嗎?」
土地公捋了捋自己沾上些酒滴的茂密須白,眯起眼睛,似在回想。
「我說——要讓他們切身處地地了解對方的境遇與苦衷,怎麼了,你不正是因為誤解了我這個說法,才鬧出那麼大一個笑話的嗎?」
貓又抿起嘴,狡黠地嘿嘿一笑:「就算是我當時搞錯了殺生丸大人和犬夜叉大人,不過,桔梗大人當時已經和犬夜叉大人緣盡了不是嗎?既然如此,我的那個烏龍未必不是因禍得福……嘿嘿,你就看著吧,指不定這次過後,那位殺生丸大人還得來感謝我呢……」
「感謝你?」
一個清冷而倨傲的聲音從頭頂落下,登時如電閃雷鳴,直擊得貓又與土地公一個大激靈,幾乎從地上彈跳了起來。
「殺殺殺……殺生……殺生丸大人?!!」
那抹銀白的身影像是從五百年前的時光里驟然躍出,如今巋然立於它們頭頂的屋檐上,漫長的時間沒能將他身上的凌厲與俊美削去一分,那雙壓迫十足的金瞳仍向它們傳遞著危險的信號——在巨大的實力差異之下,它們仍是他的刀俎魚肉。
「藏了幾百年,倒還記得我。」
土地公瑟瑟發抖地看向貓又,後者顯然也被嚇得不輕,貓腦一片空白,幾乎將剛才的機靈話語拋諸九霄雲外去了:「那……那哪敢啊,我就是忘記誰也不敢忘了您啊……」
殺生丸冷笑一聲:「是嗎,那我希望你也記得,你還欠我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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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橘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她變成了一個形狀妖怪的銀髮男子,站在一條狹窄的街道邊,站在一座小小的神祠前。這神祠大抵不是供奉什麼出名的神明,因此疏於打理,內里落著些許蛛網。土地公模樣的小神與一個偽裝成人類的貓耳妖怪一臉驚懼未消地站在自己面前,腳邊,是打碎的兩隻清酒瓶。
過往的行人忙碌而冷漠,也或許是根本看不見她,才並不為她此刻的奇裝打扮而駐足。
她稍微抬腳,想要離遠潮濕而漫著酒香氣的地面,卻發現這具身體竟如此輕盈靈敏。
這是夢嗎?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妖怪?
「桔……桔梗大人?」
聽到這個名字,她略微一怔,目光隨即投向眼前的小妖小神。
似乎這個反應給出了它想要的答案,隨後,那貓耳妖怪便像打開了話匣子,說了一連串她並聽不明白的話。
——桔梗大人,我是貓又啊,不過,您應該記不得我了,但我還是想感謝您,前一世正是您救了我一命,這才讓我能活到這個時代。
——我發誓要向您報恩,結果因為我的蠢笨,給您添了許多麻煩不說,還差點賠上我自己的性命……要不是您那時攔著殺生丸大人的話,我可能這條小命就真的保不住了。這樣說起來,您也算是救了我兩次呢。
——但是我想,您既然在上一世留下了信物,讓它得以回到這一世的您手上,應該也不全然認為我惹出的麻煩是個烏龍吧?我是不是真的很蠢笨,完全看不透您到底在想什麼,但是我覺得,我能為您做的微末之事,就是將那個東西送給這一世的您。這樣的話,我也算是稍微報答了一些您對我的救命之恩吧……
——您還記得上周賣給您那本夾著信物的書的、叫做「貓又」的賣家嗎,咳咳,沒錯,那個就是我……
——啊,對了,忘了和您說,您現在正在殺生丸大人的身體裡。他……他剛剛找到了我,呼,差點沒把我嚇死,我還以為他是來取我性命的呢……結果他竟然好像知道您已經轉世了,所以找我來再換一次你們的身體哩,這樣他是不是就能知道您現在在哪裡了?
——真奇怪,殺生丸大人肯定不像我這樣關注著您的靈魂轉身,那他又是怎麼知道您回來了呢?難道是因為那個信物……
——啊!這麼說來,難道桔梗大人您留下信物,就是為了……
……
……
像回溯在記憶之河裡的壁畫,絢麗的色彩乘上逆流的浪花,飛快地朝著身後消退著。剎那之間,貓又與土地公感觸的面容變得很小很遠,她與它們之間的距離也被拉得如同五百年一般長,她像是驟然被投擲進輪迴的川流里,從奇怪的夢中漂到了睜眼後的天花板上。迷夢消弭,天方大亮,陽光碎影,斑斑點點。
房間的四周一片靜默,阿楓所在的裡屋也鴉雀無聲,不用多想,她那吵鬧的胞妹已經出門上學去了。
她仿若劫後餘生地坐起來,看了一眼鬧鐘,果然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