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臉是淚,抓著牧流堡千總馮寬的手哭道:「昨日,阿耶合罕的台吉降了脫古思,用詐敲開了廣寧城的門。瞿總兵率兵迎擊,不敵陣亡。總督遣兵來救,可來的竟是個沒打過仗的御史,兩個時辰不到,全軍覆沒啊!」
馮寬面如死灰,他雙唇打顫,兩眼發直:「這,這可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的徐錦南聽了,當即委頓在地,泣不成聲:「完了完了完了,回不去了。」
秋泓還在強作鎮定,他拉過酆鎮天問道:「其餘人呢?瞿總兵的副將和廣寧衛指揮使王同之呢?」
酆鎮天一跺腳,恨聲說:「瞿總兵的副將吳行被脫古思俘了去,不到半日就投降了,指揮使王同之只顧南逃,哪裡還顧得上城中百姓和其餘軍士!」
秋泓臉色煞白,身形一晃,旁邊的張篆一把撐住了他,惶惶道:「少卿,現在可怎麼辦?眼下來看,廣寧外的這些軍鎮,怕是都要做孤城了!」
秋泓一個小小的鴻臚寺少卿,手上一沒兵權,二沒人手,他能怎麼辦?難不成,要他帶著這麼點人殺回去,逼退脫古思嗎?
「朝廷呢?你可知朝廷怎麼說?」秋泓現下也只能寄希望於援軍了。
酆鎮天回答:「原本我們守著廣寧好好的,誰也沒料到布日格會投降,他一投降,阿耶合罕部的一大半首領跟著一起降了。瞿總兵以為,降也就罷了,總歸是北牧人自己的事。但哪裡知道,那布日格居然會佯裝不敵,來廣寧求援,騙我們遣使跟在他身邊,要不是瞿總兵發現端倪,恐怕損失會更加慘重!」
秋泓一聽,瞬間明白了過來。
什麼封貢開市,什麼出關議和,那是阿耶合罕的想法,至於布日格,他怕不是早就跟自己的叔叔脫古思穿上了一條褲子。
他知道單單用和談互市根本拿捏不住大昇皇帝,他更知道自己的親爹阿耶合罕早就大勢已去,所以他才會不急不躁地和秋泓一起困守哨城。他等的就是脫古思的大軍,等的就是來日反攻大昇,等的就是順手取下燕寧一代的北方邊鎮,用以作為自己獻給叔叔脫古思的見面禮。
好在是秋泓甩下他跑了,若是帶著此人一起,怕是現在不光廣寧保不住,秋泓、徐錦南、張篆等人的命一樣也保不住。
布日格,在翰林院四夷館裡住了四個月,還真讓大昇把他當成了一條乖順的狗,可實際上,狼永遠是狼,不把狼的脊樑打斷,它就永遠不知道歸服。
「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廣寧雖然失守,但牧流堡還在,」秋泓閉了閉眼睛,先把燕寧一代的防務圖在腦海里過了一個遍,他說道,「朝廷不可能放棄廣寧衛,五日之內,京師必有援兵抵達。到時候,如果我們能守住牧流堡,興許還能與援兵裡應外合,保下出關的三大峽口。現在還是先給鎮河送信,看看那邊情況如何。若是鎮河在,牧流堡也得守住才行。」
「守住牧流堡?」千總馮寬一聽,頓時頭大如斗,「眼下,整個牧流堡只有不到三千兵馬,那脫古思可帶著也古達的三萬大軍呢,如何守得住?」
秋泓氣急:「守不住也得守,拋下一城的百姓就跑可對得起這身上的官服?今日我在此,牧流堡中一應兵馬都聽我調遣,凡有官身的,誰敢棄城跑了,捉回來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