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確實該給你二哥寫封信了。」秋泓沒等李峭如開口。
「什麼?」李峭如一愣。
他看向秋泓,對面這人的那雙漂亮鳳眼裡好像掛著一絲悲傷,但更多的,是熟悉的冷漠與不近人情。
李峭如就注視著這麼一雙眼睛,聽到了那句話:「我要你告訴他,你準備做北牧的降臣,回北都,投奔父親。」
多年後,李岫如才明白,明熹四年初冬,秋泓去北懷,為何會偏偏支開他,帶上李峭如。
因為,秋泓,這個似乎有心又似乎沒心的人,在把李家三兄弟留在京梁時,就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朝一日,必得捨去其中一個,做昇軍北上的踏腳石。
這個無情之人,他捨不得李二郎,於是,那個終將作為犧牲品的可憐蟲,就成了李二郎的弟弟,李峭如。
而李峭如,他心甘情願,他感恩戴德,他在秋泓的陳詞下沒有絲毫猶豫,也不帶半分遲疑。
畢竟——
秋泓說:「碧羅想要阿耶合罕部,她不會輕易放手布日格的,不然,也不會處心積慮,在前線這麼危險的地方,用個廟來作掩護,與北牧士卒接觸。」
秋泓又說:「這事不大不小,於北牧人而言,不值一提。可若是也兒哲哲知道,她那同父異母的妹妹有這等野心,這個草原哈敦,可圖哈蘭的公主,阿耶合罕的王妃,可還會允許布日格手上握著草原最精銳的大軍嗎?我可是聽說,這個女人在北都,與布日格的叔叔脫古思不清不楚。只可惜,沈惇身份暴露,我不得不捨棄了他,以致現在傳送消息無門。」
秋泓再說:「你若是回去投靠了你父親,作為北廷的宰相之子,你必有機會接觸也兒哲哲,你父親是北廷重臣,他們會相信你的。倘若我們能趁此機會,離間北牧軍心,王老將軍和陸將軍再趁勢分兵北上,韃虜何愁不逐,舊都何愁不還?」
最後,秋泓說:「如果此事順利,令尊開城門迎狼王,投敵叛國一事,我會說服陛下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李峭如或許沒聽清前面那抽絲剝縷的分析,但他絕對聽清了最後一句話。
秋泓告訴他,你爹,你大哥,你們李家所有留在北都的降臣,我都既往不咎,陛下也是一樣,群臣也是一樣,天下百姓也是一樣。
為什麼呢?
因為,你李天樞是我大昇的功臣。
消息傳回京梁已是半個月之後,李峭如的信夾雜在秋泓送回的奏疏中,由徐錦南轉交,遞到了李岫如的手上。
瞬間,一石驚起千層浪。
任是誰也沒想到,當初護送祝顓南下的輕羽衛竟會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背叛主上,轉投北牧。
有人說,他是收了布日格的賄賂,有人說,他是被他親爹,北廷大宰相李執逼走的,還有人說,他是跟在秋泓身邊,受夠了這個冷酷無情、喜怒無常的大奸臣,所以才叛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