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先用點宵夜吧。」見秋泓高興,李果兒趕忙道,「之前老夫人囑咐了,老爺在宮中值夜的時候,晚間得送點熱飯菜來,光祿寺的人都不上心,餐食總是冷的。」
秋泓本不餓,但看過信後難得心情愉快,於是順從地坐了下來,拿起了筷子:「叫秉兒和念心也進來,半大小子餓得最快。」
這話說完,不等李果兒出門叫人,秋念心便像一團小旋風似的,從後門沖入,撲到了秋泓懷裡:「爹爹,我想吃桃花酥!」
秋泓笑著把她抱到腿上,又將筷子塞到了她的手裡:「自己夾。」
秋念心撅著嘴,蹭來蹭去:「爹爹餵我嘛,在家裡,都是月姨餵我。」
李果兒在旁恰到好處地補充了一句:「老爺,今晚這宵夜也都是知月姑娘做的。」
秋泓的目光仍停在秋念心身上:「上月不是請了新的廚子嗎?為何還是她下廚?」
李果兒清了清嗓子,湊近了說道:「知月姑娘擔心老爺胃口不好,新來的廚子又不熟悉您……」
「爹,孩兒不想您納月姨做妾,更不想您娶她為妻。」不等李果兒說完,秋雲秉忽然開了口,他上前幾步,緊繃著臉,急聲道,「不光是我,二弟弟、三弟弟也不願意!」
秋念心剛剛咽下一塊桃花酥,她睜著雙大眼睛,先是看了看沒說話的爹爹,又看了看激憤的大哥,這才小聲問道:「什麼是做妾?」
秋泓沒有回答。
李果兒卻因此鬧了個紅臉,他縮著脖子站在一邊,細聲解釋道:「小的就是那麼一說,秉哥兒別生氣。況且,娶妻納妾是遲早的事,老爺又是長纓處大臣,若是……」
「我爹如何,輪不到你來說話!」秋雲秉叫道。
「行了。」秋泓喝住這聲,他抬眼看向自己的長子,神色間卻並無責備之意,「我沒說過要續弦,也沒說過要納妾。」
秋雲秉一下子紅了眼眶。
秋泓見此,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這個讀書總是比同齡人慢一步的兒子,心思卻又比同齡人成熟敏感許多。
鄔硯青去世時,秋雲正還小,秋雲淨和秋念心剛出生,因此他們三人對母親沒有絲毫概念。可秋雲秉就不同了,他長在鄔硯青膝下,是鄔硯青一手帶大的孩子。
隨著年紀漸長,當年鄔家之事也或多或少地傳入了秋雲秉耳中,他不再像弟弟妹妹那樣,認為母親是難產而亡,他開始明白,鄔硯青的死,與秋泓脫不了干係。那麼,這個半大孩子會因此而如何看待自己的父親?
秋泓不知道。
他只是在某一天突然發現,原本總是喜歡在他身邊蹭來蹭去的秉兒開始躲著他走了,這個孩子甚至有時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父親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