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沒來,就不會讓薛銳知道自己跟薛源私下的勾當,就不會來不及阻止狄正春下手,就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說看你的想法。」
薛銳開口的時候,薛里昂餘光看見門上電子鎖界面閃爍一下,緊接著細微的金屬卡扣咬合聲宣告著這扇門已經上鎖。
薛里昂不知道薛銳是通過什麼方式遠程操縱的,但是做到這個地步,就是明擺著說,薛里昂被懷疑了。甚至這個嫌疑大到,薛銳不必隱藏態度。
薛源的那通電話,坐實了和歷君生的合作,同時也洗清了殺歷君生的嫌疑,現在歷君生死了,從頭知曉歷君生經歷和行程的,除了薛銳只有薛里昂。
薛里昂很難給自己脫罪。
媽的。想在邏輯上誤導薛銳的難度太大了。
「薛銳……你不信我。」
看著薛銳,薛里昂因為緊張,甚至聲音有些抖,他還沒想出來狡辯的藉口,只能說些沒什麼意義的屁話。
薛銳詫然,他並不知道自己跟薛里昂得感情有這麼深,信任有這麼堅不可摧……可是,又好像確實曾幾何時他們有走到這一步的可能。
是什麼時候呢?
薛里昂竟然有些無措,他覺得薛銳現在看他的眼神似曾相識,充斥著驚詫和悲憫,是什麼時候,他也這樣緊張又不知所措得看向薛銳的眼睛。
「大哥,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薛里昂說出這句話,聲音讓自己覺得陌生,好像從前那個十幾歲的孩子又一次站在薛銳面前,問薛銳:
「大哥,我算站在你這邊了嗎?」
薛里昂來到薛家那年是冬天,沒有任何人的歡迎。
那一年薛銳十二歲,他眾星捧月長大的母親,還是沒能接受成為一個提線木偶的人生,在病床上躺了幾年終於被宣判了死刑,醫生說能維持多久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
薛源的母親已經迫不及待提前適應女主人的身份了,指揮著家裡的幫傭隔幾天就換一次家具擺設的位置,裝飾著自己未來的新居。
薛銳的母家姓李,雖然不像薛家這樣根基深厚,但是卻也有著薛家望塵莫及的靈活性和果斷性,在嗅到未來金融發展的大勢商機後,迅速轉型成為融資服務為主導的集團構成,已經是啟辰不可或缺的臂膀,也有著影響啟辰的實力。
當時在李家掌權的是薛銳母親的弟弟,李淵。可能是不滿意湯金鳳和薛源母子倆過分囂張的嘴臉,也可能是警示薛家別不把李家放在眼裡,當然說的肯定是為重病的妹妹著想,覺得與其聽醫生說的,全靠「求生意志」,不如直接找玄門高人來想想辦法。
於是李家跟高人合力,千挑萬選找到了一個和薛銳父親有過露水情的女人,說看過這個女人的八字,她的孩子養在薛家會對妹妹的病情有助益。這玄之又玄的說法當然沒幾個人信,人們更願相信這個金髮碧眼的小孩其實是薛伯坤的私生子,只是隨便找個理由認祖歸宗罷了。
關於薛里昂身世的傳言讓自認為已經大功告成的湯金鳳產生了不可避免的挫敗感,是對於薛伯坤態度的不安,也是對李家影響力的忌憚。
這正中李淵下懷,很快把薛里昂從「外邊」接了回來。
自此,家裡的格局就發生了一些改變。
頂樓是躺在病床上失去意識的現任女主人和昂貴的醫療器械,樓下是下任女主人和變換速度快到讓人來不及記下的家居裝潢,中間有個薛里昂,沒人在意他。
薛里昂來的時候只有一個半舊的nike行李包,接他的工作人員提著行李包抱著他,他抱著懷裡的白色小狗玩偶。
他素未謀面的養父依舊沒有露面,馬上要成為他名義上的養母的女人,帶著比他大幾歲的二哥在外面購物,也沒時間見他。
薛里昂念叨著來之前媽媽教給他的、討好大人的幾句吉利話,找不到對象去說。
隨便被哪個說得上話的老幫傭安排了一間客房,從帶薛銳的保姆里,分出了一個,這就是這個家為安置薛里昂做的全部了。
薛源說薛里昂小時候看起來像個傻的,不是空穴來風。主要是薛里昂他聽不懂人話,別人也聽不懂他說的話。
薛里昂他媽的真實國籍沒人調查過,只知道當年她從事高級私人服務業,金髮碧眼,自稱是法國人,在西班牙長大,就業於義大利的紅燈區,會說幾句中文。因為會說幾句中文,被安排接待了薛伯昆,也就是薛里昂和薛銳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