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萬是嗎?」薛銳平靜看著這個發癲的男人。
「……你來?」於凱豐沒想到薛銳還真的聽進去他胡言亂語,收斂了笑,斜著眼睛認真打量了一翻,像是在評估這其中有幾分可信。但是馬上他否認了自己這個念頭,別說薛里昂只是個私生子,哪怕這真是跟薛銳一個肚子裡爬出來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薛銳也不會把自己置於這種危險之中,犯不上。
「薛總有這個心意,那我也體諒你路遠,三天吧,我只等三天,三天後仰光大和尚來給我大哥做法事,豬頭羊頭旁邊,我還要擺薛副總的頭。「
「薛副總問問你哥,他是來還是不來?」於凱豐蹲下身,拍了拍薛里昂的臉,屏幕懟在他面前。
第32章
薛里昂從昨晚到現在,反覆經歷了幾次被打暈過去,弄醒,再打暈過去。打手換班都打累了,才把他捆起來丟那。
此刻他渾身沒點好皮,臉上掛著乾涸的血跡,費力睜開了眼睛。
失血過多讓他眼神有些失焦,只能盡力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屏幕上薛銳的臉。那張跟記憶力里一樣的,冷淡平靜、沒什麼情緒的臉,
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歡薛銳,因為即使這個時候,他心裡都留了點地方在替薛銳考慮,希望他不要陷在危險里。
他喜歡看薛銳冷靜理智、永遠掌握主動權的樣子,那種他想要接近的上位者姿態。
這樣就很好,薛銳不應該是出現在荒野破廟裡,任人宰割。
「別來。」薛里昂動了動嘴唇,無聲說道。
薛銳讀得懂唇語,此刻卻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薛銳只在鏡頭的另一端靜靜看著,不作任何表態。
薛里昂用盡全身力氣,忐忑得等待薛銳的回答,最後只能在這沉默里閉上眼,不想讓薛銳看見他此刻眼裡卑微、低賤的渴求,這已經是他最後的體面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掩飾。
他想活。
他想讓薛銳來救他。
想聽薛銳否定他的話,說自己會來。哪怕只是為了維持表面和諧說的場面話。
可是他不敢表現出一絲一毫,他覺得只要他沒有乞求到薛銳面前,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假裝是自己不想薛銳來,他就能留有一絲沒被拒絕的體面。
但薛銳不在乎,甚至不願意陪他演一下。
絕望在沉默的時間裡加壓,擠出去他血管里的血液、肺里的空氣,他的骨骼和血肉仿佛要在這沉默里被擠壓成一灘泥。
這樣的痛苦來得太猛烈,從指尖到心臟都在疼。
薛里昂從來都知道,他高高在上的哥哥是個重視利益、衡量得失的人,而自己從來都不配在天平上被拿來和利益比較。
他不願意去想,現在,薛銳是在慶幸肅清了某項不良資產,還是在惋惜失去一個能替他處理髒事的便宜弟弟。
……反正不會為他而難過吧。
於凱豐只當薛里昂被打得不清醒說不出話了,又拿起手機,向薛銳重複道:「三天啊薛總,過期不候。」
說完便終止了對話。
視頻切斷,薛里昂只覺得很累。
他看見外面的陽光照在地上,因為光和濕度,這座沒人打理的佛堂處處生長著苔蘚和野草。他剛剛太專注想去聽見薛銳的回答,脫力後知覺里只剩刺耳的嗡鳴聲,像是四面八方的生機穿過他,又迅速消散,就像他這一生都沒有在那個人心裡留下一些感情的印記。
幾天前,他跟陸之遠開玩笑,說要在這裡許願搞砸薛銳的訂婚。
……果然是邪佛,報酬收得太多了吧。
於凱豐思量片刻,似乎覺得不妥,伸手摸了一把薛里昂頸側,嫌惡在身上擦了一把,沖手下人嚷嚷道:「……給他打兩針,別沒到點就死了……」
「放出我生病的消息,把趙偉找來送進去躺著,任何人不能進門探視。」薛銳拔下左手上的輸液針,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亓飛:「查一下這兩天通過審批往緬甸飛的私航,準備五百萬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