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近乎是煽動了。
這些話談不上多麼驚世駭俗,可是從品學兼優的賀崢嘴裡講出來,林向北只覺得每一個字都像極了難懂的天書,他的表情木木的,俄頃心口有細碎的痛反映到青白的臉上,他像是第一天認識賀崢,但他們何嘗不是重新相識?
整整十年,所有人都會變,林向北會,賀崢也不例外。
賀崢很有耐心地等待林向北的答案,在這場沉默的博弈里,比比誰的心口不一更正宗。
「你……」林向北一口氣堵在喉嚨,「你以前也有過嗎?」
賀崢沒說話,只看著他,他艱難地將那兩個字吐出來,「炮友?」
感受到了林向北流露的細微的在意,原來林向北是會在意的,賀崢感到痛快了,用言語做刃挑破林向北裹緊的心苞,他一遇到林向北就愛上說假話,「各取所需,你能明白的吧?」
林向北啞口無言,眼裡的金光更密集了些,為了阻止這些一條條小到不能再小的小金魚從眼湖裡流出來,他張開一點嘴巴,連著鼻子一同深深吸氣,趕著小魚順著血河游回了心海,在看不見的地方啪嗒啪嗒下起一場又一場淚雨。
一隻手撥開幾縷散落在額前的頭髮,露出林向北光潔的額頭,仿佛要證明自己確實是個開放的人,賀崢緊追著說,「你考慮得怎麼樣?」
林向北久久不語,一顆心掰成兩瓣朝左右拉扯著,進退維谷。
賀崢跟他離得好近,他能嗅見賀崢衣襟里蓬蓬的香水味,同樣的,賀崢也能聞到他身上殘留的酒氣,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在封閉的空間裡碰撞發酵,使得人意識不清、頭沉腦亂。
「我……」
林向北想說,算了吧,不為其它,他希望他和賀崢之間保留著最潔白的純粹,一旦摻雜了利益,連以前的美好都會毀於一旦,但其實林向北更多的是害怕。
於在意的人面前,丁點大的驕傲澆進放大鏡里成千上萬倍地擴散,越在意越驕傲,越驕傲越恐懼,怕賀崢看不起他。
然而他還沒有回絕,以免節外生枝、功敗垂成的賀崢已經將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沒有溫柔的前奏,極其放肆乃至放蕩的一個吻,不給林向北有任何喘息的空隙,撬開他的唇,舌尖深深地往裡探,像是要順著喉管直鑽到林向北的心去窺探他的真實想法。
賀崢將他壓在車墊上,重重地吮著他。
太久沒有跟人有過這麼深的接觸,林向北像情竇初開的少年腦子完全暈掉了,而且事實上在這方面他四捨五入確實好像停留在青蔥歲月止步不前,他感覺到賀崢的舌頭掃過他敏感的上顎,將他的舌尖往外拖吮,因為碰著牙,在一點疼痛里他找回了應有的主場。
林向北閉著眼豁出去了,什麼離愁別恨是非愛怨都融在這個濕吻里,他像栽進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放浪地任由自己陷下去,遵從本心熱烈地回應賀崢的吻。
一時間,車廂里像是燃燒著一團又一團無形的火焰,深沉的慾念掉到無底的慾海,一觸即發,他裹著他,他也裹著他,亡命天涯一般在狂風巨浪里翻滾。
分開的間隙,拉開一條發光的銀絲,黏在了林向北的唇角。
目光夾雜著火光滋啦觸碰,復而你追我趕地交頸深吻,喘息嗬嗬,摩擦間連衣裳都混亂。
賀崢要迫切落實他們的口頭協議,避免比狐狸還狡猾的林向北逃離這輛車後食言而肥,啞聲飛快地道:「就在這裡吧。」
林向北腦子嗡嗡響,被親得顫麻發軟,很容易被半拖半拽地放倒。
他還沒反應過來賀崢話里的意思,賀崢已經迅速一把將他的衛衣連帶著外套直捋到胸口的位置,驟然暴露的皮膚接觸著空氣里的涼風,林向北冷得打了個顫,他還昏昏的,卻條件反射地想把衣服拉回去,剛有動作,右腕被跪坐在他胯骨處的賀崢穩穩擒住,抓在掌心。
幽微的光里,賀崢用黑沉沉的眼神看著林向北勁瘦結實的腹部上那一大塊深色的近乎紫到發黑的淤青。
林向北不老實地掙了下,「撒手。」
賀崢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腰部被大飛哥等人踹出來的傷,英挺的五官看不出神情。
「我……」林向北的嘴唇還紅腫著,過度交纏的舌頭也在發麻,說話含糊著像腮幫子裡夾了一顆糖,「我還沒同意。」
他的腰連帶著曲著的雙腿往上挺了挺,試圖把騎在他身上的賀崢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