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崢撥開他落在額角的頭髮,露出一雙迷離的哭過的眼睛,親一親——不再只是從旁窺伺著,這個人徹底是他的了。
最深度的接觸,由內而外的、從頭到尾的。
林向北狠狠地尋他的嘴唇,咬一下,語氣狠狠的,「下次換我。」
同樣微紅著臉的賀崢笑一笑,不說話,倒在他頸窩裡深深嗅聞著,仿佛要從他身上聞到自己留下的味道。
黏糊著,太怪異了。
林向北不舒服地皺著眉,艱難翻身去衛生間。
賀崢跟了進去,門輕輕掩上,水聲人聲模糊地響著……
有了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十次,更多次,熟能生巧。
林向北的床迎來了固定嘉賓。
放學的晚上、周末的午後、甚至是午間休息,隨便哪一個心血來潮的時刻,花樣百出的項目成了血氣方剛的少年解壓的最佳途徑。
賀崢享受著占有林向北。
林向北享受著被賀崢占有。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到深處是最深刻最直接的表白,「賀崢,好喜歡你,我跟你走,我們永遠在一起……」
永遠遙遙無期。
炮竹一聲響,新年先來了。
林向北圈著賀崢送的圍巾硬著頭皮提著一箱核桃奶去給賀奶奶拜年——核桃奶是賀崢買的。
經過賀崢的改造,林向北現在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好孩子的症兆,加上咱們中國人對喜慶的日子始終有一種不能動氣的執著,很幸運的,林向北沒被賀奶奶拿拖鞋拍出去。
「來都來了,大大方方的,進屋。」
林向北鬆一口氣,眉飛色舞地跟賀崢對視一眼,學對方喊奶奶。
賀奶奶穿黑毛衣紅馬甲,精神抖擻,看起來戰鬥力不減,他順勢瞄了眼老人家的腳,是難脫的布鞋呢。
他的心放到了底,笑眯眯地說了幾句吉祥話,溜進賀崢的房間。
大年初二的晚飯是在賀家吃的。
賀奶奶做主廚,賀崢和林向北打下手,三個人難得的過了個熱熱鬧鬧的年。
林向北吃飯的時候,對面坐著一老一小,賀崢給他夾菜,賀奶奶嘴上說著不讓他和賀崢往來,叨叨絮絮的,卻也怕他一碗吃不飽,使眼色作勢讓賀崢給他添飯。
他眼睛莫名熱熱的,像灌了熱水,怕控制不住流出來,藉口吃飽了去外頭吹風。
砰的一下,漆黑的夜空綻放出碩大的璀璨的煙花,遠處依稀可聽見劈里啪啦的鞭炮響。
林向北吸了吸冷空氣,賀崢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他掉過頭去,是一雙紅紅的乾澀的眼睛。
「新年快樂,林向北。」
隨時可能有人經過,他們偷偷地在黑暗的巷子裡接吻。
煙花砰砰地放,林向北的心怦怦地跳。
賀崢親他冰涼的鼻尖、溫熱的唇,直到難以呼吸,額頭抵著額頭嗬嗬喘。
林向北突然笑出了聲,很爽朗的、清脆的笑聲,借著炮竹煙花燃放的巨響一遍遍地喊賀崢的名字,有種等待被發覺的瘋狂——小殺人犯和小綠毛龜天造地設,壞人成雙!
這樣的好事竟也降臨在天生壞運的林向北頭上。
總是得過且過的林向北在新年伊始有了確切的人生計劃:他要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有賀崢的地方。
新學期開始,離高考不到四個月。
賀崢將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這一場考試上。
他不可以再失敗了。
為了能專心念書,賀崢辭了大排檔的工,起早貪晚地學習,他是天道酬勤型選手,幾乎每一場的模擬考都獨占鰲頭。
日子有條不紊地前進著。
直到,這一天的到來。
林向北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美好的艷陽天,跟平時沒有任何區別的晴朗。
下午第一節上課鈴剛響不久,數學老師站在授課台上講解模擬卷的壓軸大題,賀崢的小姨一臉焦急地由年級主任領著出現在教室門口。
認真聽講的賀崢被叫了出去,再沒有回來。
林向北發給賀崢的信息皆石沉大海,他破天荒逃了課,從學校的矮牆翻出去,將電瓶車的碼數擰到最底,到了賀家門口,大門鎖著,裡頭一個人都沒有。
他給賀崢打電話,撥不通。
焦灼的情緒像一張張網在空氣里密密麻麻地織著。
林向北蹲在賀家的門前,從天亮到天黑,終於,晚上十點半,等到了失魂落魄回家的賀崢。
「發生什麼事了?」
賀崢慘白著臉,一語不發地開鎖進了屋,仿佛沒有聽見林向北的問話。